李珊上一句还笑嘻嘻的说:“怎么样,这里风景好吧?我不带你来你一辈子看不到!”一回头,却吃了一惊,“融融,你在哭吗?”
祝融融用纸擦脸,说:“是露水。”
照慈寺的方丈前年过世了,小和尚也换了几批。一名青年和尚诵经完毕后,与祝融融行合掌礼,问她:“女施主,别来无恙。”
祝融融惊:“你认识我?”
和尚说:“当年女施主去灵泉净身,是由贫僧带路。想不到多年后还能再见。贫僧甚喜。”
祝融融恍然,连说了两个哦字。原来他就是当年那个去灵泉路上,捧着香茶僧衣,容易脸红的小和尚。七八年过去,小和尚眉宇间已出落得沉稳。
和尚念了句:“阿弥陀佛。”行礼后,走了。
山中一日,犹过千年。第三天她们终于下山。
外面的时间飞速发展,照慈山无人开发,是以仍保持着那份古朴原始的模样。快到山脚时,贩烟贩水的农妇比那年多了些。
盘山路上塞出一条长龙,司机探头出去,说了声:“这儿居然也会堵车?前面肯定出了车祸。”
李珊早坐不住,当即跳下车说:“我去前面问问。”过会儿跑回来说,“都下车吧,前面塌方,要通车估计还要等上几小时。唉,真倒霉!”
于是大家都下了车,宁静的盘山路顿时热闹起来。两小时后,前方车辆松动,司机发动车,问了句:“人都到齐了吗?”
李珊左顾右盼,这才惊叫:“等等,祝融融还没上车!”
电话没信号,大家下车找了好几圈。李珊急得乱转:“刚才还看见她在小贩前盯着人家的甘蔗瞧来着!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照慈山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风景,那年她就想知道。原来盘山公路的右边,有一条小路,蜿蜒进山坳里。田埂上有几只咩咩叫的灰山羊,水田里倒映着蓝天白云,黑黝黝的蝌蚪成群成片,空气格外好。
仿佛冥冥之中有个牵引,她不知不觉往山里走了很深。已经没有农户,也没了田土,四处是荒山,更远处能看见碧蓝的湖,冬日下,波光粼粼。
再走了半小时,这才来到湖边。一艘破舟在岸边石块上搁着,舟身一层泥巴,里有几滩鸟屎,和小片浑浊的积水。
再往前走几步,隐秘在竹林后的房屋出现在视野。木头搭建,造型简单,顶上是瓦,旁边有牲口圈。被风雨腐蚀得摇摇欲坠的竹栅栏围成一圈。明眼得见这里废弃多年,不曾住人。
祝融融从栅栏翻跨进去,里面的石板小径已布满苔藓。原始的木门两侧,用毛笔写着一对门联------
山水如止守寒岁,冬夏长眠等来人。
字迹大气磅礴,刚建有力,见字如见人。
破烂不堪的墙角边上,整整齐齐摆了两排花盆。花盆里,原先兴许是种了些花草,如今只剩得一坯黑烬,沉在盆底。
木门上挂一把铜锁,祝融融双眼含泪,凝视半晌。终于踏上台阶,在左边第三个花盆底下伸手摸索,果然拿出一把半锈的钥匙。
她擦干泪,开门进屋。里面家具古朴,却一应俱全。衣柜瓦缸,铁盆木架。床边一扇窗户,推开来看,窗外碧湖上,一双白鹭恰好高飞。
屋子没人住过,灰尘满地,蛛丝绕头。电路大概坏了,头上那个大肚子灯泡不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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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在湖边盖一间木头房,空调地暖什么都不用,种菜,自给自足,养两只羊。”
她配合他:“一公一母,一白一黑,还能喝羊奶!”
“做一只小船,每天带着酒在船上垂钓,不用手机,不记天日。”
她拍巴掌:“哇,好棒!好棒!我要去!”
他懒洋洋的说:“我不会给你开门。”
“哼!”
他拍拍她气鼓鼓的脸:“钥匙在门口左边第三个花盆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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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融揉了揉眼睛,突然看见木桌上用水杯压着一个信封。上面的字迹熟悉又亲近,写着三个大字-----致爱妻。
一封信洋洋洒洒三大页,详细记录了与她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每个阶段的心理路程,挣扎与舍取,从他笔下婉婉道来,阐述着她从来不知的空间。信中有对她的思念和爱慕,但大部分是忏悔,后悔这几年来给她带来的伤害。
署名之后的日期,恰好是他去世的前一周。这些话以他的性格永远不会亲口说出,所以他用纸笔记下。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他已为了救她永世长眠。
祝融融爬上窗边那张木床上,蜷缩成一团。像一位面容鲜活的女人,躺进了废弃灰烬的棺材里。她闭着眼睛,汩汩流泪。几年来逼迫自我的坚韧和隐忍,在那一刻倾世崩塌。
她好想他,想得经受不住时间的催磨。
她终于放纵自己,深情的喊他的名。
阿烨,阿烨。
金融危机来临时,祝父传统保守的经营模式反倒让公司小赚了一笔。祝母开始筹划着全家移民澳洲,这个计划终于在三年之后完美实施。
布里斯班靠近太平洋的海边小镇,地大人稀,空气清新。气候温和,生活节奏悠闲,十分适合定居。祝家父母刚开始碍于语言障碍,生活有些困难。但祝家人天性乐观积极,适应能力强,所以一年之后,祝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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