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自回宫后总躲着离洛,常是听见或远远看见他便会躲开,可此时她给我二人奉了茶后却静静地立在一旁,垂首默默不语。
我看了眼茗儿,心下虽不忍将她支开,可是心里又有事要急着问离洛,而且我并不想让她知道,顿了顿开口道:“茗儿,我有些话想单独问离先生。”
茗儿缓缓抬头看我,半晌无声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离洛默然地望着我,似是在等我开口。其实我也未想好要问些什么,只是心中不安,总想找到些什么东西来证实些什么,可是我想证实什么呢?
“娘娘,今日气色很是不好,听皇上说昨夜您梦魇得厉害?”离洛先开了口。
我望着他,斟酌着要怎么回答,半晌方道:“是,昨夜的梦境甚是可怖,所以今日特地想问问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离洛目光深沉地望着我,淡淡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娘娘不必执着。”
“可是……”我欲言有止,其实我想问他什么?我自己却也还没想明白。
“浮生若梦,娘娘经历本就离奇,时至今日难道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吗?”
“我只是害怕。”
“今日的因,明日的果,业缘从来如是,真实不虚。活在当下,何须自苦。”离洛的话,听上去没有一丝情感,生硬、冷淡,带着寒意包围着我。
我突然间有些恼怒起来,烦躁地不想再看到他这个人,我霍地站起身来,向他道:“即便有什么天命,可我终究还是相信人心,天命堪比人心之坚吗?算了,先生请回吧。”
离洛不语,起身告辞后转身离去,却在行将出门前站定,向我道:“微臣再劝娘娘一句,安然度日,莫要强求。”
我僵了身子,长长的指甲嵌在掌心丝丝的痛,忽然心下一软,垂下眼睑,幽幽道:“离先生,若真到那个时候,若真有那个时候,你能救救他吗?”
离洛与我无言对立,他眸色深深似在探寻我言语中的深意,半晌,淡然一笑,道:“若真有那么一天,臣自当尽力,保娘娘周全。”
“我不用,你答应我,护好他。”我急切地望着他,想要他即刻便给我一个实实在在的承诺。
“臣只能,护娘娘周全。”
“……”
离洛躬身离去,回味着他方才说的话,我的心仿佛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中,他说只护着我,为什么他要护着我?
离洛的话让我不安,梦中的困境亦让我的心情深重,那个梦是在预示着我终将失去保元是吗?在失去了奶奶、孩子后,下一个会离我而去的会是保元?
越来越慌乱不安的心,仿佛一个日日被仇家追杀的人,明知危险就在身边,可却不知道何时身死,只有无边无际的惊恐围绕。
保元为了凤州的战事,连日来都在前朝与大臣们商议,现在朝中主战与主和之声频起。为了长久计,保元一连三次至书南唐主李暻,向其阐明联合抗周的立场,奈何终究石沉大海。无奈之下,只得督令三军苦守凤州,与周军周旋。
窗外的芙蓉已开得花团锦簇,可我愈来愈不安的心绪却生生让这深秋的美变做满眼的惶惑不安。因着天气和暖,知秋和茗儿正带着宫女、太监们正在院子里晾晒被褥,看着她们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那些厚实的被面,眼前竟似有若无般轻腾起了一层薄薄的尘雾,头脑有些昏昏然,四下的景物也有些晃动不安……
难道又地震了吗?我揣测着想要站起身来,可头却象灌了几千斤的东西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耳朵里嗡嗡地响个不停,似乎有几百个人在吵吵,忽然在那些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一阵强似一阵的铃鼓声,追魂夺魄般将我本就纤细的神经逼得几乎就要断开一般。
“知秋、茗儿……”我拼命地维持着头脑的清醒,试图让心神安定下来。
就在几欲昏厥的一刻,忽然一股清明从头顶注入了心间,所有离乱的神思都回归了,那些纷扰与嘈杂都顷刻消失不见了。
待我定下神来,只见知秋与茗儿满面不安地正站在我面前,茗儿神情关切道:“姐姐,你怎么了?刚才你叫我和秋妈妈,可是却又象什么都看不到似的。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晃了晃头,除了觉得有些头晕之外倒也不觉得哪里难受。
知秋到底沉稳些,端了杯茶过来给我,低声道:“娘娘,是不是昨夜又未睡好。”
我勉力笑了笑,道:“近来是睡得不甚安稳。”
“是了,奴婢看娘娘的面色、神情皆是操心太过,凡事皆要宽宽心,不会有事的。”知秋轻声劝慰,而我又不能将前朝之事说与她们二人听,也只得点头敷衍。
方喝了半杯茶,便见静宜急匆匆而来。今日她穿了件家常的杏色罗裙,钗饰简素,想是来时走得急了,鬓发也有些松散。
她与我互相见礼后,便出声支开了众人,然后一脸郑重地望住我。我极少见到她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免心中惴惴,含笑问道:“姐姐今日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静宜未语垂泪,片刻方哀哀向我道:“妹妹,此番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们韩家,也只有你,唯有你可以帮我们了。”
听她这样说,见她这个模样,我慌了心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细问道:“姐姐的事只要妹妹能帮得上定不会推辞,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令得姐姐这般难过?”
静宜拭泪低声向我道:“妹妹可知前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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