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二哥肯定有很多事要问我,而我也有些问题要向二哥相询,我也知道乾家的规矩。你我今日注定要有一战,也必然有一个会死在这里,那又为何不明明白白的去死?”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也罢。便让你做个明白鬼,不枉你我同门一场!”甘斐接话很快。
汲勉第一次笑了,这是那种深深注视而后嘴角浅弯的微笑,只会发生在两个极为熟稔的人之间:“二哥还是气性刚直,从不肯让人。”又向阶下的案席一指:“坐下说。我们还有时间。”
既然有心一解疑惑,甘斐索性放开了一直凝备的架势,单膝跪在案席软垫上,右手持刀相驻,左拳抵在膝头,看形象就仿佛一头体态威猛的踞虎。
汲勉优雅而恭敬的向甘斐摊开两手,微微一躬,这是乾家弟子间相见的礼节,不过这礼节只施到一半便被甘斐恶狠狠的语气打断:“别他娘的来这套,你杀了家尊就不是本门弟子。没资格再用本门的礼制!”
汲勉的微笑变得苦涩,却没有反唇相讥,半躬的身体旋即挺直,两手也背到了身后,接着一步步迈下阶台,就在甘斐对面的案席缓缓坐下。
“说!你是怎么杀害家尊的?”甘斐冷眼斜睨,不等汲勉完全坐好便已恨声发问。
“家尊固然了得,却难防背后突袭,况且他又是带病之身……”
汲勉趁乾道元不备,取其背后狻猊诛魔刀反斩其首。大致情形在虻山时甘斐便已有推断,他刚才之问只是为了从汲勉口中得到证实,汲勉倒也坦荡,直认不讳。甘斐不忍更不愿再听详细,又自追问:“为何杀家尊?”
“这便要从我的身世说起……”
“身世?你果然是那什么九黎族蚩尤传人?”
“噫,二哥倒也知晓?”汲勉初时意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也,二哥必然去修玄谷问过了那灵泽上人,是那灵泽上人通过对我九黎玄体的感应才得出此论。可我思来想去。前前后后我都做的足够隐秘,也完全避开了和同门师兄弟的照面,除了灵体被破回归本窍的刹那,二哥是从这一点对我起了疑?”
由来种种,一言难尽,可真要说对汲勉的怀疑,还得从洛阳城妖人大战的那一天寒夜里与几位师弟们的久别重逢时算起,也是机缘巧合,忽开茅塞,更有虻山被俘归来的颜皓子佐证,但即便如此,甘斐和几位幸存的师弟仍然不敢完全相信,直到现在汲勉真的出现在面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甘斐回答的很含糊。
汲勉倒是很受触动的沉思了片刻,一声长叹:“谋大事者何其难矣。”
“大事?你那是作奸犯科,多行不义!”
“只是……”汲勉没有在意甘斐的嘲讽:“……灵泽上人和二哥所说也对,也不对。说我是九黎族人无差,可和那蚩尤传人未免风牛马不及也。蚩尤固然是九黎族的首领,然而上古一战,其命丧轩辕黄帝之手,自此九黎氏族分崩离析,数千年以降,早已化入华夏众族,不复往存矣。而我,也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九黎族人而已,没有什么煊赫的出身,更谈不上血脉传承之说。”
甘斐目光中掠过一丝怀疑:“你是想说你和蚩尤没有关系?”
“未必任何图谋深远的情事都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出身,蚩尤后人妄图颠覆天下,重复祖上荣光的故事虽然动听,可现实却往往没有那么曲折离奇。我就是我,是我要成为人间帝王,是我要掀起这九州离乱,却与任何人无关。当然,也不能说我和蚩尤没有丝毫关系,我刚才说了,我是一个九黎族人,在与轩辕黄帝的大战中,我曾是蚩尤麾下的小小一卒,但我谈不上对首领有多么忠心耿耿,我是被部族首领驱赶着上的战场,血淋淋的厮杀亦非我之所愿。”
“什么什么?”甘斐乜斜的两眼因为惊诧而瞪得滚圆:“你说你是谁?蚩尤麾下的兵卒?你得多大年纪?活了几千年的老僵尸?扯的吧,你进乾家的时候不就是个娃娃么?年年岁岁日渐长大,若有异样,家尊会看不出来?”
“在那个年代,我最后的记忆,是在涿鹿战场上,被黄帝军的火鸟当头烧中的情形,我想,我应该是战死了……那种普通意义上的战死,血肉被火焰焚尽,尸骨与泥土同朽。”汲勉竖起一根手指,在脑门上轻轻敲击,满脸的追忆表情:“而我的灵魂一直都在。”
甘斐太过震惊,以期令汲勉受激露出破绽而准备好的各种攻击言辞也不知如何接口,目光在汲勉浑身上下打量,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那个时候,世人修炼多以铸力锻身为重,关于元灵的术法还只是在起步阶段,很不凑巧,我偏偏就是擅长这方面的术法,在当时看起来,很没有前途,所以我也只能是九黎大军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直到在这之后的很多年,我想大概是舜帝的年代吧,我作为一个在黄河岸边寻常农户家里的孩童渐渐具有人知之后,才忽然拥有了这段回忆---上一世的回忆。在一开始,我像任何一个普通孩子一样惊慌失措,我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等我再大了一些,真正懂事了以后,你猜怎么着?远古时候那种修炼的法门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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