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米岚打灭头顶办公室最后一盏灯,走出大楼。
春节将过,气候回暖。但夜里的寒意仍旧从四面八方袭来,米岚紧了紧大衣,回头望去,楼很高。还有零星几点亮着,那是打算彻夜赶工的码农们——米岚朝手心呵出一口热气,雾气攀上眼镜片,灯光便成了像素格。
远处四方传来叮叮当的声响,即将下工的人们将对生活的热情通过开发楼盘里的钢筋水泥传递过来…整个杭州市即便是夜里还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景象。
米岚并没有对这场充满活力的生命大协奏饱含热泪并吟诗一首,他还是很焦虑。
那是他关于爷爷最后的一场记忆。米爷爷没什么正经工作,早年间瞎了左眼,后来便干脆当起了算命先生,号称一双眼睛看穿阴阳。
几十年间的物美价廉倒也赢得一番名气,当然主要是依凭价廉。十里八乡谁丢了衣物走了狗子,也常花个几块钱来米家问问,求个心安。
爷爷常念叨金瓶彩挂,全凭说话。总说他是骗人的路数,也从不允许自家人去算卦解惑
米岚不怎么相信。
直到爷爷消失那一天。
久病枯槁的米爷爷一改平素灰黢黢的棉袍,换了一身皂白。他牵起小米岚的手在门口站定,向东走了四步,向北走了七步,正好落在院子中央,小米岚痴痴地觉着这是视界的中心。
米爷爷不知从何摸出一块玄黑贝壳笑眯眯递给米岚。黑色剔透而无杂质,入手温润又像羽毛般轻盈,透过贝壳折射那天的阳光,小米岚觉的那是一整个晶莹世界。
他破天荒有一点畏惧,最后还是怯生生接过了贝壳。
往后十几年,米岚常常会梦到这样一个场景,天地素白,海天交界处有一方悬崖,悬崖之上人影绰约却总也看不真切。
往后几十年,米岚回忆起这个可恶的笑脸及改变命运的这块贝壳,每每无语凝噎。
大人总对小米岚的说法嗤之以鼻,说米阴阳当时早已病入膏肓,站起来都费劲还走上几步。小米岚又反驳那爷爷去哪儿了,大人答不上便会恼羞成怒,说米阴阳自是传奇人物,预感大限将至自寻一处阴宅保佑米家延绵不绝云云。又绝口不提病入膏肓站不起来这回事。
米岚还是不怎么相信。
因为大人的态度,小米岚隐藏了一个事实,这是他和爷爷的秘密,病入膏肓的爷爷总用大手摸着小米岚的头,唉声叹气。常常说到一个日期,辛丑年辛卯月辛酉日,度过了一辈子平安顺遂,度不过他没说,但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后面米老爷子不知所踪,米岚常回想起这个日期,这个日期,是七天之后的三月十四日,二月二,龙抬头。
米岚继续着自己漫无目的的思绪,许是离爷爷口中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总是有点心烦意乱。由于原生家庭工种的特殊性,米岚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但他又对这类事件保有高度敬畏。
米岚无耻地想着请一周假,但想起上司虎哥的一脸横肉,便打了一个冷颤。
前面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灭,再过一个拐弯就到家了。夜色裹挟下的红砖小道并不真切像极了巨兽的食道,米岚摇摇头加快步伐,只想把种种想法抛诸脑后。
拐弯的刹那,路灯正相应地灭去,一阵劲风袭来。米岚只来得及提手护胸。大脑则迅速冷静,来者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由于无光看不真切面容,好像是女生?看出拳动作流利刁钻,时机正好卡在米岚跨步的瞬间,应该是有预谋而来。但米岚自认为占着身形优势能挡下这一拳。
不想对方预料了米岚的防御,身影迅速下蹲。是一记鞭腿。
米岚应声而倒,疼痛还未传及大脑释放痛觉,紧接着便又是沉重一拳落下。米岚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满满地吃了这一拳,如果从第三者视角来看已经和大地来了个二次碰撞。眼前忽然一黑就没了知觉。
还是那般夜色,路灯倔强地再次绽开自己的光热,远去的飞虫再次回到灯光下阴影中,心安地享受着地面未散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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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颠簸,米岚醒了。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米岚感受到自己是在一辆面包车上。
回忆了一下失去意识之前,想到那一拳瓷实地落在自己的腰子上,米岚眼角一阵抽搐,怕不是要失去下半身的幸福生活吧?但是感受了一下周身却又没感到丝毫疼痛,浑身暖洋洋好似温泉之中。
旁边一个膝盖顶了顶米岚,说到,“小同志醒啦?”
米岚知道就是这个可恶的故作老成的声音主人把他弄到了这儿,无奈睁开眼。竟发现外套已被褪去,内里的衬衣也大敞着,露出脖项间晶莹剔透的贝壳吊坠。瞳孔微缩,米岚不动声色扣上了扣子,疑惑问道:“这位大姐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怎么把我拐到…”
看了看窗外瞟见前方赫然显着京港澳高速欢迎您,米岚颤抖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不对,你们想开去哪儿。”
对面的女生看着米岚,认真说道:“本来叫我大姐应该再赏你一拳。但是看到你这个怂样大姐我很happy,我们正带你去山西呢,这会离你晕过去已经11个小时了,都早上9点了,你这小身板不抗揍啊?平常是不是不吃肉?我和你说巴拉巴拉巴拉”
这时前排一位壮汉转过身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好,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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