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蔚听得那仆妇的话,“啊”了两声,轻声抱怨道:“这许氏落了胎也要怪我啊?莫名其妙!”
他觉得很无辜,玉珠却是听了有些想笑,说道:“我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最后应该是……成功了。”
她把贺长蔚昏迷后的事情告诉了他:
“……最后那一刻,我突然想到,玲珑娘子的塑像本就是为了求子之用,她应当是象征着有孕的妇人,以她为阵脚,陆元兴与阿妙的骨肉,那个可怜的孩子,应当是在她腹部。”
所以弱点也是在腹部。
贺长蔚“嘶”地倒吸了一口气,觉得既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只能给出评价:“这也……太变态了。”
玉珠道:“看来许氏所受的影响不小,即便陆元兴将怨珠带回来,这阵也不能成了。我们现在,只能等,等大人来救我们。”
虽然这几日和唐舒怀并没有联系,可玉珠知道,他必然会赶来的。
如今她和贺长蔚,已将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是等待。
……
约莫又过了五六个时辰,柴房的门再次开了,昏昏欲睡的两人望向门口,见到的却不再是许氏那粗壮矮胖的仆妇,而是一个少年挺拔的身影。
“你们没事吧?”
黄昏时的日光还是使人眼睛不适应,还未看清,门外的人便已经走了进来。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贺长蔚与玉珠便已经分辨出来这是唐慎了。
唐慎能光明正大来这里,这说明了什么,还用他说?
贺长蔚喜不自胜,一扫刚才蔫头蔫脑的样子,立刻就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
“你……”
唐慎只说了一个字,就见他风一样地冲了出去,竟是一句话都来不及和他说。
“他这是……”
唐慎迷惑地转向玉珠,有些觉得贺长蔚是不是被许家人折磨疯了。
玉珠咳了声,想到一个时辰前贺长蔚就开始扭扭捏捏的样子,了然道:“贺少爷大概去解决三急了。”
唐慎:“……”
也是幸好他们只被关了一天,唐慎想,要是他再晚来几个时辰,叫他俩独自锁在这小屋里可怎么办?
唐慎由此也给了两人一些时间整理,之后才将他们带了出来。
许氏命人将他们关在了小金园东北角一处最偏僻的杂物房内,唐慎也是好一顿找,在路上他飞快地讲述了他们这两日发生的事。
那日在余县别过陆元兴后,唐舒怀便带着唐慎赶回了长洲府。
“其实父亲早有筹谋,玉珠,你让姚大哥去查的线索没有错,当初那个通达烛纸铺,最终的线索确实落到了许知府头上。”
这一点唐舒怀其实早有怀疑,但他没有和旁人说过,他一直着手在查另一件事,就是陆元兴这个身份。
他们早已怀疑陆元兴便是当年的林大郎,他是假死换了身份,但是这陆元兴,多半是真有其人,而能够使得一个人冒名顶替一个举子,这事要办起来,却是牵连甚广。
要知科举乃是大周千百年不可动摇之国策,审查筛选之严格不可想象,若有举子能如此瞒天过海,便不是区区一个许知府能做到的,必然是与朝廷高官有勾连,而且更有甚者,可能远不止陆元兴一人犯过这样的事。
唐舒怀曾有言,能被发现的阴私龌龊,便如土地表面露出的一株芽苗,看似弱小孱弱,其实底下早已盘根错节。
“所以那姓陆的不继续去考进士,不是他考不上,是他不敢!”
贺长蔚一拍手掌,明白过来。
做个举人也能入仕,今后好好经营许知府管辖的这一亩三分地,继续荣华富贵,不比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考那劳什子进士要好?
“不止。”唐慎冷哼:“那许知府多年不肯挪位,想也知道有鬼,他根本是舍不得放开江洲这个地方。”
如此一分析,便可见官场藏污纳垢的一隅,当日的玉珠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从老夫人的一场病,从一颗古怪的珠子,能牵扯出这么多东西来。
她明白过来,所以唐舒怀其实一直在往这件事上下工夫,仅仅是一个死了十几年的疍户女能掀起什么波澜呢?就如张县令一般,即便知道有人是冤死,却也不当回事。
所以查阿妙的案子不过是明面上,私底下唐舒怀早已有了另一番打算,如此暗度陈仓,让许知府和陆元兴毫无所觉。
唐慎的话里带了与有荣焉:“父亲写信给了一位故人,已经连同证据交给了江南盐法道,我们能如此顺利进来,也是因着盐法道的提举官。”
否则以目前唐舒怀的地位,那许知府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许知府作为江洲的知府,天高皇帝远,只要不惹上藩王、卫军,他在江洲几乎可以说是万人之上了,而藩王、卫军又有严苛的封地、军镇进出限制,太平盛世的时候多数不会露面,他自然过得惬意。
正因如此,才有了盐法道的盐运使,盐运素来便是非皇帝亲信不可沾,这些盐运使往往兼都察院的御史衔,不仅管理盐务,还会替天子侦察百姓官员,甚至采买皇家贵重物品,与皇帝亲军、暗卫更是关系密切,那些有手段的盐运使,可以说是名正言顺从地方官处搜刮钱财也无一人敢多置喙。
像许知府这般,每年给江南盐运使的孝敬自然也是不知凡几。
唐舒怀却有能力请动这尊大佛,结结实实地捏住了许知府的七寸。
官场里的事情错综复杂,几句话就听得贺长蔚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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