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若是对你行这份好心留下你,明天我的‘好报’可就是被主人辞退了哟!对不起,客官,你再不走,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之际,小二只将包袱就往外扔!又转过来将刘玉米往外推。
可怜刘玉米此时哪里有反抗之力?被小二推着来到了宾栈的院子里。
早有住店的被惊动了,然而,世间虽有古道热肠之人,扶危救困之辈,偏是这里没有!其他房客也只是看着刘玉米被推出来,眼中或许流露出一丝同情而已。
刘玉米万般无奈,只好捡起了包袱,自己出了悦来宾栈。此时天已将近人定时分,街道上无有行人,偶尔有一两声犬吠传来。
出了宾栈,来到大街上,只觉得风更紧雪更大了!刘玉米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心中悲苦。
刘玉米不由得回想往事:小时候听阿娘说,当初自己来到世间时,阿爸就去讨吉,给自己取名字。恰恰来到村头,听得有人说道“我要吃玉米!”于是就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刘玉米。
阿娘还说过,那天阿爸讨吉回来,非常高兴,说是从此我们家的娃儿就叫刘玉米,他这辈子,想必不会没有玉米吃,这个名字好呀,将来不愁没得吃的呢。
可是如今呢?我刘玉米不但没得玉米吃,老婆孩子都跟着我挨饿!我这趟出门来城里讨点事做,不承想病倒在这李家镇!只怕今天这么大风雪,我刘玉米命都难以保住了!苍天啊苍天!
刘玉米眼泪汪汪地,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可是,往哪里走的路才是自己要去的前方?
风雪之中,突然又是一阵钟声,如穿透时空一般地传来。
刘玉米听着这钟声,早听人说过,这是那李家大山上老庙里的禅宗信徒在敲钟。
刘玉米想想自己终究不能死在这街道上,想想自己其实生不如死,生无益于老婆孩子,死,或许于自己也是解脱吧?
又想想老婆孩子倚门而望,只待自己挣钱归去,刘玉米无声而泣。耳边不由得响起了儿子的声音:“阿爸,我要吃肉,我要吃肉!阿爸,肉好吃吗?”
此时刘玉米已经来到街道尽头,再往前,就出了李家镇了。镇头无人,刘玉米大放悲声,呜呜咽咽:“小棒儿,我的儿啊!阿爸今生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你喽!”
刘玉米悲痛之中,那病本就没好透,兼被风雪一激,此时便觉得头脑昏沉,两腿发软,人就迷糊起来了。
迷迷糊糊之中,倒还听得那钟声传来,刘玉米就在风雪之中,高一脚低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不觉往李家大山半山坡上那老庙里走来了。
要么被这风雪冻毙街头,要么去那老庙里出家,或许,我刘玉米出家之后,还有机会能见到他母子两个,若是我冻毙街头,可就真的再也看不到我那小棒儿了!
刘玉米迷迷糊糊地走,迷迷糊糊地想。
说来也是奇怪,若是换一个人,这种情况下,早就倒在雪地里了,偏偏这刘玉米,人都迷糊了,却愣是没倒下,居然让他在这半夜三更天,大风雪里摸到老庙附近了。
此时山寺之中,还有些许灯火,这本是大雄宝殿上的长明烛,隐隐地透出光亮到外面。
刘玉米看着已近老庙,心中一热,就清醒了一分,添了一分力气走路。
不曾想,这人命贱时,恰恰是俗谚说的,“狗撒欢,没好天”,又道是“人不走时喝凉水也塞牙”。刘玉米刚刚略微高兴了这么一下子,就觉得脚下一滑,似乎脚底下踩着一块石头,这石头一动,刘玉米就摔了个仰面朝天!
刘玉米半天才爬得起身来,一时心头不忿,就在地上摸索,伸手从雪中摸出一个物事,抬手就扔,不想此时他没有气力,竟没扔出多远:
只听得“扑”地一声,那物事就掉在前面雪地之上,黑乎乎的,在雪地上映得分明,就是一个钵,不过离自己三四步远。
刘玉米心下黯然,瞧这物事,分明是个破钵,心中暗道:看来我刘玉米命中注定要出家呀,这不,分明是老天赐我一个讨饭的钵,也罢了,我就捡起来,留着用吧。
刘玉米上前捡起这钵一看,虽然黑不溜秋的,倒也显得结实,而且,这钵无有破损,上面还有个盖子,虽然自己把它扔在雪地上,盖子竟然没掉,还钉在钵上呢。
刘玉米心说,这个钵拿来讨百家饭时,有个盖子也好,里面的东西能凉得慢些呢。
这样想时,果然就觉得手中托了这钵时,便觉得身子好受些。刘玉米一时想不到其他,不觉得这钵有何别样不同。
于是刘玉米就将黑钵装进包袱中,依旧背了包袱,一步三挪地来到了老庙门口。
此时风雪正急,庙中诸僧们都已经歇息了,哪里有人知道此时山门外来了个刘玉米?
刘玉米哆嗦着捶打山门,奈何风雪既大,自己又没了力气,弄不出多大声音,自然不能惊动老庙里人。
刘玉米无奈,只将身子凑近庙门,就那门与墙壁交界处挤着,蹲下身子,把包袱搂在怀里,以求避些儿风雪。
后半夜,风雪更急,天也是更冷了。
在这李家大山半山老庙门旁,刘玉米渐渐地迷糊——在他的神识之中,已经出现了幻觉:
刘玉米似乎看到自己挣了钱,买了肉,回到家中,小棒儿如一只小狗撒欢儿也似地又蹦又跳;自己与婆娘下了厨房,炉火正旺里,热气升腾,空气里似乎飘满了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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