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主抬眼侧目凝视的他,男人将头稍偏,避开她的眼神。
“是啊!真好。”白衣女子看着男人感叹了一声接着道:“……直到有人将他们的守护神骗走锁于邑(yi)伯海底,类族王室的力量自此再也无法施展。”
“我知道他们变成玩宠的原因!”墨霜深吸一口气,有些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不,你不知道!”女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了狸琨和王室的庇护,千千万万的类族百姓成了任人践踏的对象!那时,阿姆的孩儿被人栓上了铁链牵走!孩子们的长辈被人关进笼子等待着剥皮!原本的碧空蓝天弥漫着无法消散的黑烟,绵延千里的山川被烧得寸草不生!山顶百丈高的白塔轰然倒地,入侵者们则用它来点火庆贺……”
“别……说了。”男人蹙眉,心中激起了一层郁意,他不想再听下去!
然而女子绕到了他的跟前正对着他,以目光逼视着他,缓慢而又沉闷的说道:“山顶的白塔被连续不断的烧了一年有余,即便是倾盆大雨也无法将之熄灭……千万的子民和王族在两年之内被尽数抓捕沦为奴隶,整座亶(音胆)爱山再也没有一个类族人,山上再也没有哪怕一株草、一束花。”
“那场极其惨烈的灭族亡国之战中,本就不擅长持久战的类族反抗者死伤无数,他们的鲜血顺着山脊延伸开来,再被雨水冲刷进每一寸土地,让原本肥沃的黑色土壤成了一望无垠的腥红。”
墨霜顺而看着脚下踩出的泥土印——果然鲜红若血。
女子见男人动作,微微一笑,笑得凄凉:“他们就这样,从安静祥和的日子走向了如今的生活,变成了各族公认的畜生。没有反驳的权利、失去了抗争的机会;铭牌的材质和上面写着的内容,成了它们攀比贵贱的唯一标准。它们生来便被铁链锁着圈养起来,若是容貌出色便沦为侍宠、玩宠;若是相貌平平或者丑陋,则被送到暗街里等待着抽取胆液做药引、挖出脊骨做材料、剥取皮毛做裘绒和……”
女子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轻轻抚上了墨霜的背脊,哀伤而温柔的接着说道“和做成活雕。”
男人低着头,他的手掌开始握成铁拳,微微发抖。
“就算是运气好成了他人的宠物,等到晚年,依旧会有极大的可能被贩卖到暗街。毕竟,很少有人会去埋葬一只类。”
“……其实很早之前,我和他在这片山脉里试着种了很多次树”小宫主叹息道:“至少有五十多次吧,树苗和花草根本活不了。几百次之后,它们终于成活了,但是颜色却不对。又试了很多次,我有些灰心,总觉得……也许是它所遭受的过往太过悲惨,悲惨到这片山脉都不想再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更不想醒来后看到如今的类族。”
女子抬头望着此刻湛蓝的天空和远处随着清风浮动、如同浪花一样的花草。
“但是,无锋他没有放弃。他说他不信这座山再也无法生长出生命。”
墨霜看着面前的美景,神色纠结纷杂。
“不知道他来来往往的派人种了多久,才有了你现在看到的模样。”女子微笑摇头,转而仰望着高大的男人道:“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不把他的事情告诉母亲,你现在明白了么?”
“他……”墨霜皱眉。
“妖族也经历过大难,死伤惨重,王族垂危。”女子看着男人深邃的双眼:“你不觉得……这跟类的灭族之痛很像吗?”
墨霜的身体猛的一振,刚想说出的话又被吞进了肚子。
“好在,不过是内部的动乱;毕竟有着相连的血脉。同族之间,谁也不会将谁作为永远的奴隶。但,如果是……再来一次异族的入侵呢?”女子声音柔和而清淡。
小宫主伸手轻轻抚摸着丛中的野花,悠悠的道:“我早就看出,左权使虽与母亲颇有矛盾,但其二者又互相制衡;有母亲在,无锋不至于对以前背叛过他的子民和朝臣太过放肆;而有他在,母亲在某些方面的作为也得掂量后果。如果,这个平衡被破坏,那么三百多年前的‘亲宦之乱’将再次爆发。”
女子叹息道:“如今的妖族已经经受不起这样的灾难了,不说内乱之中,我们是否会被别人乘虚而入;就算是他们哪一方胜了也一定会元气大伤;届时,周遭种族虎视眈眈,只需稍稍用力,我们将会成为下一个‘类’”。
“我明白了。”墨霜看着手里被自己握得早已变形的花。
“王族的目光不当只看得到身边的仇怨善恶,也不当……公报私仇。”女子深深的看了墨霜一眼,“就算母亲再恨无锋,我依旧不会那么做。唇亡齿寒,而无锋便是这妖族之唇。”
“我……没有想……”男子眼眸微缩。
女子微微一笑,柔和而温软,她将男子再次握紧的铁拳展开把已然揉碎的花取出,然后重新摘了一朵更小的放在他的手心里,再将他的五指慢慢蜷起,把细嫩娇弱的小花轻轻握住。
她望着有些神色不定的人轻声说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让妖族所有的人都在蓝天白云下幸福的生活,随着蝴蝶起舞、跟小鸟一起歌唱……”
“你……你希望这样?”墨霜心中一跳,看着女子冰蓝的双眸。
“我相信。”柔弱无骨的手覆在男人虚握的拳上,她笑颜如花却恬静而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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