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扬死了。首发关于他的死我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料到他会死得那么凄惨,他真的是被人乱刀砍死在一家饭店门口的。
那天,我接了可智的一个电话,可智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大宽,你哥的小舅子死了。”
我的内心波澜不惊,甚至有一种卸下重担的感觉:“哪里判的?”
可智说:“不是法院判的,是‘道儿’上的兄弟判的……不知道他得罪的是什么人。”
晚上,大光来找我,说了林志扬的事情。他说,扬扬喝多了,在郊区一家酒店门口拦了一个人,让人家给他钱,那个人不认识他,跑了。他站在那里不走,见了人就拦下,话不多,就俩字:拿钱。傍晚的时候,一开始被他拦下的那个人出现了,带了好几个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人。那帮人什么话也不说,抽出刀就砍。被人拉到医院的时候,林志扬的身体已经凉了。
林宝宝好象听见了我跟大光说的话,从她那屋出来,倚着门框绞她刚绑起来的头发,神态安详。
我拉她过来坐下,说:“扬扬走了,跟你做的那个梦一样。”
林宝宝嗯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绞她的头发,头发很快就被她绞乱了,灯影下,她就像一个幽灵。
大光走了,这次他走得很远,去了深圳。我觉得这样很好,走一个少一个,不然万一绑架唐一鸣的案子出了,一锅端。他跑得那么远,就算是我这边出了事情,他也有个回旋的余地,弄好了他可以当另一个郑奎,活在外面总比蹲在牢房里舒坦。前几天,大光打回电话来说,他找到万兵了,万兵在那边开了一家塑钢厂,他跟了他,当他的司机兼保镖,我笑话他说,一个半大老头儿给人当保镖,这事儿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了。没有广告的大光说,宽哥,你一定得仔细着点儿,咱们办的那件事情说起来没有什么恶劣情节,可是一旦“炸”了,那可是正宗的绑架,咱们都进过监狱,这样的事情应该判多少年心里都明白,千万注意着点儿。我淡然一笑,这事儿我早就打算好了,没事儿,有事儿的话,当初我也不会那么干了,老唐知道保命。
过年了。这个年过得非常乏味,我连鞭炮都没有心情放。夫妻似的跟林宝宝在家包完饺子,我蜷缩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赵本山演一个送水的大叔,那个大叔装扮成一个寡妇的丈夫糊弄寡妇的儿子,最后坚持不住,露了馅。那个寡妇活得累,送水工活得也累,可是他们都很快乐,对生活充满信心。我想,我是不是也一直这样?一直感觉生活是那样的美好?一直感觉前面的路铺满了鲜花?“人生是一出充满希望的悲剧”,这话好象是蒯斌说的,我一直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我好象理解了。是啊,生活就是这样,一个希望破灭,另一个希望接踵而来,循环往复,永无尽头。按照这句话的意思,最终的那个希望破灭以后,显露出来的是一场悲剧。这话我不赞成,怎么能是悲剧呢?活着本身就是快乐的,就是喜剧。
我说人生是喜剧并不是没有道理,恶人必将受到惩罚,比如家冠。尽管他没死,可是他彻底残废了,来顺的那一枪是打在他脑袋上的,半边脸几乎没了,那只好眼瘪进去了,他变成了一个盲人。这还不算,他依然得进去坐牢。驴四儿在警察调查家冠的事情的时候,把他贩卖毒品的事情托了出来,估计这下子他得死。又比如吴胖子,这个著名的“鸡头”被人打瘸了腿,打他的人是吴振明。想起这个我就发笑。记得在监狱的时候,我对吴振明提起过吴胖子强迫和组织妇女mài_yín的事儿,我说,这小子真有福气,按说像他这种人应该抓进来修炼几年的。也许当年他收留杨波在他饭店里“卖笑”那事儿一直在刺激着我的大脑,最后我说,法律不惩罚他,天上也不打雷,如果有机会,我替阶级姐妹修理他,砸瘸他的腿。这话吴振明记在心里了。跟我联系上以后,拍着胸脯要跟着我混江湖,那阵子我心灰意懒,没搭理他,谁知道他一怒之下去“办”了吴鸡头。后来我找过他,我说你神经了?他又没惹你。吴振明说,反正你不混江湖了,干脆我来替阶级姐妹们出这口气吧。
三月的一天,我正在家帮林宝宝洗衣服,警察来了。不用说我也知道,来顺的事情出了。
警察没有把我带去派出所或者公安局,直接在我家问来顺的一些情况。
我懒得跟他们说,让林宝宝说,林宝宝说了一大通,也没弄明白自己的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警察对我说,你嫂子的智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说,是,她是个神经病,她妈是,她弟弟是,她儿子也是,他们家遗传这个呢。
警察说,哦,明白了,要不张显豪在里面整天嚷嚷着他没罪呢,把人打成那样还没罪?整个一个神经病嘛。
记得小时候,我哥哥跟在一群大孩子后面,横着脖子唱:“天上没有玉皇,地上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岭开道,我来了!”那样子让我感觉好象他无所不能。现在想起来很是好笑,这都什么呀,你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的命都丢了,还玉皇,还龙王呢。还是蒯斌说得实在:“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这事儿没解。”
秋天来了,来顺被判刑了,伤害罪,十三年。我想,十三年后,来顺的年龄就跟我现在差不多了,他是不是也能跟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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