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俞三白吐了一口长气,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凤生,俞伯伯这几路书法如何?”
林凤生定睛一看,大石上工工整整的刻着“此水哑毒,过往行人不可饮”几个大字,笔意通畅,深入寸许,便如斧刻刀削一般,喜道:“寥寥数语,泽及路人,好字好字。”走过去抚摸着石上文字,兀自有些难以置信。
妙乐等人常年在外行走多少懂得一些武功,见俞三白露了这一手功夫俱是一脸敬色,七嘴八舌地大赞他武功了得、菩萨心肠。
林凤生从俞三白手中取过铁笔,学着他的样子在大石上用力划了几笔,却连印痕都划不起丝毫,不觉长长叹了口气,众人见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林凤生道:“相传大书法家王羲之写字笔力苍劲,入木三分,然而终究只是传说,小侄此前颇觉有夸张之嫌,今日亲眼见到俞伯伯刻石留字,才知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王羲之号称书圣,那自然是笔力如神、毋庸置疑了。俞伯伯有书剑双绝的雅号,自也是名符其实、非同凡响。书法一道侄儿当真是望尘莫及了。”
妙乐也忙道:“正是正是,前辈书道精绝,连小侄这等粗鲁之人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另一赶马汉子竖起大拇指道:“俞前辈这手字当真漂亮得紧,刻写的手段更是高明之极,了不起之至,了不起之至。”其他马帮汉子也围上去观赏赞叹。
俞三白笑道:“虽说木板与岩石材质有别,但王羲之用毛笔,老夫用的却是铁笔,此节已然抵过。加之老夫粗通些儿内功,在力道上却是占了极大的便宜。而且他的字迹行云流水、潇洒美妙,胜我何止百倍。硬要相比那也是相去甚远,不可并论。”
林凤生道:“那王羲之官拜右军将军,想必总也是有些武功的。俞伯伯也不必太过谦卑了。”
一旁几名汉子也附和道:“林公子说得极是,那姓王的既是做过将军那定然是武功极高的,前辈一点便宜也没占着,所以写字的功夫自是不相上下的了,又或前辈比那姓王的还要高明几分也未可知。”
俞三白听几人为奉承自己,竟对一代书法大家颇有贬低之意,心下颇有些不悦,沉声道:“尔等不可胡言,更不可对前辈先贤有半点不敬之意。想那《法之妙端的是旷古绝今、无人可及,以后这等话再也休提!”几人见他生气,干咳几声,低着头不敢说话。
妙乐见状忙骂道:“你们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连斗大的字都识不得一筐,也配来指点俞前辈和古人的书法么!还不快滚回自己的马屁股后面去!”说着在一年轻汉子屁股上踢了一脚。几人见马锅头发怒,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溜烟跑回马队里去了。
妙乐又向俞三白陪笑道:“乡野粗人不懂事理,前辈千万别往心里去。”
俞三白摆手笑道:“贤侄不必动怒。好教他们明白尊贤重道的道理也就是了。”
林凤生看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俞伯伯这番说教,倒真像是书塾里的老学究。”
俞三白白了他一眼,正色道:“我等今日刻石留字,也算是功德一件,然此乃我辈分所当为之事,也不必太过留连了,这便赶路罢。”
马帮的汉子们心下欢喜,高唱着赶马调子,继续前行。丝毫不以方才之事为忤。唱词云:“头马打扮琉璃镜,千珠穿满马套头。一朵红缨遮吃口,脑门心上扎绣球……”
又行了一程,山路越来越是崎岖,一行人马爬上一个陡坡,眼前道路突然断绝,尽头处是个突兀的悬崖。崖下是个峡谷,便如是鬼斧神工硬生生从这大山之中掘出来的一般,云封雾绕,深不见底。
两岸高崖对峙,其间相隔数十丈,只剩下左边崖壁上一条三尺余宽的石道通向彼端。林凤生乍见如此险峻的地势,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止住脚步不敢向前。
妙乐撮唇打了个呼哨,众人和马匹便都停了下来。一名汉子从头马的鞍上取下一只牦牛号角来,走到崖边呜呜呜的吹了起来,惊得一群禽鸟鸣叫着四散飞去。
俞三白和林凤生都是初次与马帮同行,不禁有些不明所以,妙乐便解释道:“这是在试探另一头是否有马帮过来,若有人马正在通行,便也会吹角回应。”
林凤生甚觉新奇,道:“原来如此,这倒也是个好法子。这石道如此狭窄,若是中途遭遇确是难以避让。”
过了片刻,并不闻有角声回应,只听得几声猿鸣般的叫声在谷间回荡。妙乐高声道:“众位弟兄打起精神,照应好各自的马匹,过鸟道嘞。”众人哄然答应。
吹角的汉子拉着头马当先走上石道,其余马匹一匹接着一匹缓缓跟了上去。林凤生夹在俞三白和妙乐中间走在最末,一眼也不敢向外多看,紧紧跟住俞三白的脚步。这条鸟道固然凶险,但马帮众人来来回回已走了不下数十趟,自已是习以为常了,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大约走了一顿饭的工夫,石道转了一个大弯,前面的人马转过山石便都不见了。妙乐道:“这条鸟道共有三里多长,另一边的崖道比这边的要长一些。由于过去的人马被山崖遮住,从后面看倒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是以前辈赶马人便将这条石道唤作‘藏马鸟道‘”。
俞三白颔首道:“你常年往返于此处,遇到过的危险想必不少罢?”
妙乐道:“新入帮的马匹胆小浮躁,乱闯乱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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