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白玉杯,是他亲自寻了犀牛角亲自雕刻的;比如这桃花酿的方子,是他翻阅古籍改来的;再比如她常用的精巧团扇,扇面就是他亲自画的。他给予她的东西,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留在身边。那扇门有娇憨的小猫,有碧落桃花,也有青青翠竹。
他的画很好,字也很好。一点都不像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公子,反而像是文臣之家的公子。
他也会偶尔给她写信,当然也是借着表妹的信一同送来。他会讲有意思的趣事,也会讲同僚间的小玩笑,在她回信时还会指导她写错字……
现在想来,那当真是萧梦真有生以来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日子。没有提防,没有算计,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满满的被呵护后的羞涩和幸福。
睿帝大婚后的昭康五年底,萧、陆两家私下已经开始议亲。两人之间的书信往来也不好再继续,成婚前是新人不能相见的。
昭康六年的上元节,陆容静上门约她一同出门赏花灯。萧母这些日子一直拘着她在家绣嫁衣,在这个日子里也想让她松快松快,就命人保护她蹬上了陆家的马车。
街上的人很多,到了玄鸟大街就不得不弃车而行,她还在担心两个姑娘家独自在外不安全,车幔就被拉开,一双白如玉的手伸出来,“妹妹,萧表妹,下车吧。”
陆容静在一边挤眼笑,她瞪了表妹一样,不自在道,“有脚踏。”
陆容静打开车幔,从另一侧下车,下车前还对着她哥哥笑道,“有七哥在,我跟着七哥一块。六哥要照顾好表姐。”
萧梦真只好瞪了另外一个可恶的人,“你怎么在?”
“梦真。”他轻声唤她的名字,“下车来,我会接着你,护好你,不让你受一丁点伤。”
萧梦真脸红的把手放入他温热的手掌中,被他牵下车来。待她站稳了,他便松了手,不知怎的,她心里一阵失落。
正惆怅间,手心被塞入了一柄翠竹的竹竿,原来他塞入一盏画着白兔捣药的花灯。随着走动,那白兔像在动一般,好看急了。她往常便得过他画的团扇,自然明白这贴心的花灯是他特意制来给她的,先前心中的惆怅被涌上来的甜蜜冲淡,抿嘴一笑,“谢谢表哥。”
“来,这边人多,我带妹妹去河边放花灯。”他忍着笑,看着她像小孩子一样盯着花灯上的玉兔瞧,再开口就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府上养的猫下了小猫崽,我明儿让人给妹妹送去。”
人太多,二人虽然订婚了,但到底不好唐突,他把衣袖给她牵着。看着她好奇的打量街上的花灯和人群,便想着以后每年都可以带她来看灯。
彼时她和他都不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离的这样近,也是唯一一次离的这样近。再见时,她站在外面,可他已经躺在里面了。
到了河边,放灯的人很多,他护着她把写好愿望的桃花灯放入河中。桃花灯随着河水幽幽的飘向远方,她记得当时她点了三盏灯,求祝福。
一愿家族平稳阖家圆满,二愿皇帝治下繁荣昌盛,三愿与他白头偕老。
三盏花灯下水,前两盏很快的漂向远方。第三盏却是在在下水后不久就熄灭了,之后更是左右飘荡。她心里觉得不吉利,望向他的时候神色就有着不安。
“不过是一盏花灯,当不得真。”他摸了摸她的头,实在是她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安慰,“这会人不多,要不要去猜灯谜?”
她点点头,跟着他离开河边,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放下水的第一盏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熄灭了。
她真在所求的,在一生中也只有那么一件实现了,那就是皇帝治下繁荣昌盛。
昭康六年六月,她已经许久不进宫了,突然在自己的屋子里看到了姑姑身边的大宫女。
她放下手上绣着的嫁衣,起身询问,“灵姑姑前来,可是姑姑?”
“太后派奴婢来接姑娘入宫。”灵姑姑瞧着她的眼神带着同情,却也真正的欣喜,“皇上亲政了。”
“那是该恭喜,可宫里有皇后陪着姑姑,我也要出嫁了,等梦真成婚了,定去宫里叩谢姑姑。”
“姑娘,陆家六公子他……”灵姑姑的话被赶来的萧母打断,她无法再继续。
“梦真,既然是太后想你了,你就先进宫。”萧母对上女儿疑惑的眼神,不自然道。
前几日的大事,她当然知道,可女儿并不知晓。她现在无比的庆幸,因为圣母皇太后的顾虑,两家的婚事一直没有摆上明面。
“姑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萧梦真一向听话,却第一次要刨根究底,“您放才说陆家表哥怎么了?”
“四日前,摄政王谋反,陆家六公子,在诛杀摄政王的时,为保护皇上而死。”灵姑姑顿了顿,“陆家公子明日下葬,太后心疼您,宣您入宫。”
萧梦真呆愣愣的,手指抚上大红色的嫁衣,被方才插在嫁衣上的绣花针扎破手指,一滴血渗入嫁衣,显得妖艳美丽。
“骗人!”她轻声道,“表哥说他会接着我,会护好我的,还说不让我受一丁点委屈的。他答应我的,不会食言!娘,您帮我备马车好不好,我去姨母府上问问他,为何说话不算话!”
“真儿!”萧母看着女儿眼神迷茫,心疼难耐,“陆六死了,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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