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浔打算后退,撞开前面一直尾随他的那辆车,可是前头的装甲车没有给他机会。
面前的装甲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他加速驶来。
霍浔只来得及条件反射性地护住头部,巨大的冲击力已经推了过来,把他狠狠地砸到了车背上。
霍浔的车是顶级跑车,然而再好的车也不是坦克,跑车没能经受住改装车的洗礼,车头瞬间变形,挡风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霍浔最后一个意识,是感觉自己的头骨碎了似的疼。
宋达炳托人找到了交通局的关系,调出了天眼,很快就在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上看见了疾驰的三道影子。
宋达炳立即报了警,带着一帮警察浩浩荡荡地追着霍浔的方向赶去,然而,当他们赶到时,正正好好看见了改装车撞向跑车的一幕。
宋达炳挣脱警察的控制,冲到了霍浔身边,霍浔躺在担架上,哪里还看得出他往日人模狗样的风采,鲜血糊满了他的面孔,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割伤,衬衫破碎不堪……
“霍浔……”
宋达炳呼吸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浔!”
霍浔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叫他,但他并不想搭理,只觉得有点吵。
有人扒开了他的眼睛,混沌中,霍浔看见了一道光,他心里怀疑,是不是跟着那道光一直走下去就能醒过来,然而他太累了,一寸也挪不动了。
那细微的光离他越来越远,霍浔重新被混乱的黑暗淹没,他的意识几乎沉到了海底,在那里,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天真、勇敢,是初生牛犊的那种无知勇敢。
所以在他看见有人在欺负小猫咪的时候,丝毫不加思索地就冲了上去,把那个男孩一拳打倒在地。
他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吧?年幼的霍浔这样想。
可是为什么他做了正确的事情,反而要受到残忍的惩罚。
他低垂着头颅,男人像一团巨大的黑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霍浔懵懵懂懂地被男人拉扯到泳池旁,看见了他熟悉的小猫咪。小猫咪还没有巴掌大,他向它伸出手,小猫也歪歪扭扭地向他靠近。他心里生出没缘由的柔软,抚摸起毛茸茸的身体。
可是小猫凄惨地尖叫一声,被大手粗暴地拎走了。
一个两难的抉择被扔到了他的面前,霍浔退缩了,大手毫不留情地溺死了猫咪。
随后大手用同样的方式拎起霍浔,冰冷的水瞬间吞没他,抢走了他的呼吸权。
借着,眼前的场景一变,霍浔被孤零零地关在花园里。
积雪未化,他身上只着寸缕。
刺骨的寒风像尖锐的钉子一样,一根一根缓慢地楔入他的骨头,他浑身发冷。
又是一阵卷着枯叶的冷风刮过,霍浔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围巾,企图那几根毛线能缓解他的痛苦。
可是不能。
霍浔拼命地搓手,北风却毫不怜悯地带走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宋达炳急得在手术室门口疯狂打转,听着电话那头的民警通知案情进展:“那几个故意开车伤人的流氓已经都带回局里了,他们交代说是老板李昌吩咐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霍先生一个教训,但是我们带人赶到李昌的居处时,发现他已经着情人跑路了,现在还没找到……”
宋达炳连忙和民警道谢。
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你是家属吗?”
这个问题属实让宋达炳愣了好一会,霍浔虽然父母双全,却一直活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风风光光、一呼百应,就是没人问他粥可温。
“我,我是他的未婚妻。”
宋达炳差点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尖。
护士“哦”了一声,随即递给匆匆赶来的齐冲一张病危通知单:“病人刚刚心脏骤停,现在正在抢救,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齐冲捏着那张薄薄的“通知单”,觉得自己的心脏“忽悠”一下,跳空了。
宋达炳追着护士:“什么?护士,不是,你等等……”
护士通知完,就步履匆匆地又走了,毕竟时间就是生命,没有功夫安慰家属。
宋达炳追了两步,眼见从护士嘴里再也问不出别的了,于是又折了回来,连忙和齐乐一人一个胳膊扶着齐冲坐下了。
宋达炳压低声音对齐乐说:“祖宗,你怎么还把小冲姐叫来了。”
齐乐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白痴,你以为能瞒住吗?”
医院里充斥着各形各色奇怪的药味,混在一起,苦得让人不敢吸气。每个人跑过的脚步声、说话声、手机震动声……对此时的齐冲来说都是一种折磨,那些音波如有形,一下一下没轻没重地冲击她的太阳穴。
齐冲头晕地想吐,没吭声,闭着眼靠在坚硬冰冷的椅背上。
宋达炳叹了口气:“要不你们姐俩先回去吧,我皮糙肉厚不怕熬,我一个人在这盯着就行了。”
齐冲轻轻地摇摇头:“以前我在病房里面的时候,他都会在外面守着,要是我不等着他,我怕他一伤心就不愿回来了。”
宋达炳:“他哪里会知道你有没有等着他,乐乐,快把小冲姐带回去吧。”
齐冲实在没有心思再和他多说,只几不可闻地说:“不一样。”
这些朋友,萍水相逢,聚散皆有时,当不成勾住霍浔魂魄的那根牵丝线——当然,齐冲也没有那个自信,毕竟是她刚才还拒霍浔于千里之外。
可若是她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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