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时的身子本就破败,一场生产伤了元气,如今只靠那一口气吊着,这口气一断,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深时……”祝华握着林深时的手,嘴唇都不断的颤抖着。
“相公,我只是睡一会,睡一会。”
她费劲的抬起一只手来,碰着祝华的脸颊,
“以后,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们啊。”
“祝家是虎狼之地,不可多待,等到阿谣年纪大了便出去自立门户……”
“相公你一向和善,却也得提防着他们设计几个孩子……”
林深时絮絮叨叨的说着,灰败的脸上骤然亮起几分光彩,像是少女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两颊都泛出羞涩的红晕。
然而如今却不过是昙花最后一刻的绚烂,流星最后一秒的辉煌。
葱白的手指忽而落下,沉重的落在床上,那张脸上的血色转眼褪去,就连生息都跟着消失不见。
祝云谣的瞳孔一缩,只觉得心口都一阵剧痛,浑身开始剧烈的发抖。
她仿佛失去了什么,那是同生共死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消散的感觉。
浑身上下都传来一种剧痛,这种剧痛让祝云谣整个人都在发抖,一直到温和的光芒突然把她包裹,像是回到了母体之中的时候,祝云谣只觉得头脑都是昏昏沉沉的,很快就昏睡过去。
林深时的丧事从简,那么大一个人,最后却只剩下一捧骨灰。
她干干净净的来,最后也干干净净的去。
祝云谣有记忆的时候,林深时就已经死了,她对林深时的记忆也只是一个单薄的符号罢了。
然而如今,林深时这个名字却从纸上的三个字一点一点的鲜活圆满,最后在她的脑海中勾勒出有血有肉的模样。
她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却也和她们不一样。
“祝云诗!”祝云谣和祝云谨出生即丧母,而祝华没多久也被派到外面执行任务,全都靠祝云诗照顾着他俩。
好在祝云谨和祝云谣都算是省事,祝云诗只要按时给他们喂牛乳,看顾着他们就行。
然而祝云谣看着祝云诗,却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甚至说,越看越不对劲。
她看见的祝云诗身上穿着一件十分普通的衣裙,缩着肩膀,低垂着头,一脸怯懦,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模样。
然而祝云谣记忆之中的祝云诗是什么样的?
她温柔却也坚韧,常年都是带着笑的,但是若是以为这就是祝云诗的全部,那就错了。
一旦有人触碰到她的底线,就会迎来她的反击。
她是温柔的,却也是残忍的。
祝云诗的温柔之下藏着的是锋利的刀刃,没人敢忽略温柔之下的刀锋。
可是……这个祝云诗是什么样的?
别说别人,哪怕是祝云谣都想欺负欺负啊!
这哪里是温柔,简直就是软弱!
祝云谣撇撇嘴,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娇笑声,不过是片刻,就有个姑娘被簇拥着进来了。
祝云谣不认识那姑娘,不过看姑娘的穿着打扮,多半是嫡支的人。
祝云诗随了林深时的样貌,小小年纪就出落的十分娇美,不难看出,等到她长大了,会是何等的绝色。
“啧,祝云诗又在奶孩子了?”
那少女被簇拥着进来,穿红戴绿,头上插满了珠翠,整个人看着华美万分,站在祝云诗前面,巨大的反差让祝云谣顿时有些难受。
她二姐才不应该是这样的!
祝云诗缩了缩肩膀,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几乎躲在祝云谣的婴儿床后面,那副怯懦的模样让那少女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得意了。
“我没有。”祝云诗小声的辩驳。
少女顿时咯咯笑起来,“瞧瞧,瞧瞧我们祝家的大美人年纪轻轻就要当妈了,让我瞧瞧这个拖油瓶——”
少女猛然凑近了祝云谣,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小婴儿的眼睛只是乌溜溜的一对,至于什么情绪,那都是看不出来的。
而小婴儿两颊也是肉嘟嘟的,看上去反倒是愈发的惹人怜爱起来。
甚至不难看出,这个小婴儿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祝不悔猛地后退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这个婴儿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压力!
这怎么可能!
祝不悔袖子下头的手略微发抖,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都一片汗津津的,如今已经湿了。
祝云谣睁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祝不悔,仿佛方才作怪的不是她一样。
虽然说变成了一个婴儿,但是——
祝云谣的灵气和修为还能用啊!
身为一个真·护短的人,祝云谣哪能看着自家二姐就这么被人欺负!
祝不悔只觉得这婴儿有些诡异,仔细看,却又看不出任何异常。
难不成那是她的错觉?祝不悔咬了咬牙,再靠近祝云谣,看见的就只是一个躺在婴儿床里面的小婴儿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嗤笑一声。一个婴儿罢了,还能够翻起什么风浪来不成?
“祝云诗,这小拖油瓶和你可真像,刘家的那公子,约莫会喜欢她的。”
祝不悔又嘻嘻的笑道。祝云诗听见祝不悔的话,顿时打起摆子来,浑身上下的冷汗都往外冒,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子。
她的大脑都是混混沌沌的,好像忘了许多事,也好像忘了许多人。
“不对,不对。”祝云诗喃喃的重复,刘家公子几个字,仿佛勾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一样,祝云诗只觉得心口都一抽一抽的疼,她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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