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酒,行乐须及chun。”
“永结无情游,对影成三人……”
宫三举杯漫吟,像生在脸上五官般的微笑满含惆怅,提酒壶斟上一杯,浅啜叹息。目光迷离仰望手中酒盏,喃喃道:“我的第三人啊,你为何还不来……?”
话音未落,便听院外宰猪似的喊道:“少爷少爷!”
宫三一听慌忙放杯起身,快步外行,边整衣正冠。
沧海搬着只盛满泥土且只有泥土的泥瓦盆跨进院门。腋下夹着肥兔子。宫三迎面而来,向身边小圆脸少年不悦道:“什么你啊我的,还我等的人,连白公子都不会叫了!”抬头看见沧海立刻又道:“你白公子拿着这么重的东西也不知道接过来!”
宫三欢喜上前携手一打量,立刻皱眉道:“哎哟,瞧这一身的土!”弯腰替沧海掸衣摆,沧海却忽然大叫一声。
宫三抬头看见沧海目戾眉蹙,颌骨处绷紧抽动,又觉他衣摆下双腿轻颤,不禁愣道:“怎么了?”
沧海咬牙半晌,才松口淡淡道:“没事。”将宫三肩头一推便走,“我们到里面……”手臂被宫三捞住拽一个踉跄。
宫三握着他右臂慢慢直起身,盯住他偏开视线的眸子严肃道:“腿怎么了?”又不由往他下盘盯了一眼。
“没事儿。”沧海又道。右臂从宫三手中脱出。
宫三再将他抓住,隐忍仍道:“腿。怎么了?”
沧海不答。
宫三弯腰提起他右脚脱靴。“让我看看……”
“哎……!”沧海忙猫腰阻止,按住他双肩退了一步。道:“说了没事,小伤而已。”
宫三道:“腿上怎会有伤?”
“……自己在台阶上磕的。”
“胳膊呢?”
沧海抬眸一愣。“……啊?别……!”
剑袖稍被拉起,露出腕上黑衣绑架者的指痕。
沧海右臂高扬回撤,淡淡道:“知道我疼就别动手动脚了,到里面说话罢,我又累了。”
宫三扯住他衣角,“你哪里痛?我不动就是了。”
沧海回眸盯着他。“我浑身都痛。”
雪白的ri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宫三眼里沧海只是白花花的一片。
宫三微笑了。有阳光的地方心情总会更好一些。
“对不起嘛。”宫三将沧海肩头一搭,微笑往屋内走去。“我拿药酒帮你揉啊,我有神医的灵药。”
沧海忽然在屋门口停步。
宫三笑容一僵。看沧海回身将肥兔子抛在地上,道:“你自己在这啃草玩罢。”又向前迈步。
宫三这才又笑起来,回头朝肥兔子道:“多多的啃,把院子里的草都啃光,反正又不是我家。”
宫三进屋果然拿了个瓶子坐在沧海身边,拉起他左右袖子看看,连连摇头咂嘴道:“真过分,真过分……”拔开瓶塞。
沧海道:“不用了。一点小伤还受得起。”
“嗯嗯……要的,要的……”宫三拉长了声音,将药酒倒在搓热掌中。拽过沧海胳膊,忽然一顿。凑上嗅了一嗅,道:“哦。原来已经擦过药了。不过没关系,多揉一揉好得快,你让我也过过瘾。”
“这有什么……”沧海顿时呲牙咧嘴,手又抽不回来,一脑门薄汗接道:“好……过……瘾……?”
宫三微笑欣赏一会儿,沧海咬牙半声不吭。
宫三笑道:“老弟啊,你拿来那盆土是干什么用的?送给我的?”
沧海脸憋得发红,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不是土……是……草。”
“草?”温暖阳光照着院外草尖的露水,宫三笑道:“什么草?哪里有草?你不会骗我呢?”
沧海道:“……只要你每天……给它浇水,它总有一天……”忽然闭口不答。宫三忽然使力。沧海只觉眼前发白。
“喂喂……你不至于?”宫三连忙停手,“脸se这么难看?要不……要不不揉了。”说着,果真收了药瓶洗手。
沧海撂下袖子擦汗,喃喃道:“这都是什么毛病,都爱给我揉药酒……”
“都?”宫三好奇挨着坐了,道:“还有谁?”
沧海不答,只道:“那盆草是送给你猜对我心事的彩头,你一定要勤给它浇水,若是养死了我可不饶你。”
宫三笑嘻嘻抻长脖子望着窗台的泥瓦盆,眼珠子一转。
沧海又道:“你可别想偷偷把它抠出来看看,那种子一见光可就死了,它要死了我可不饶你。”伸指头点了点宫三,“你可看着办。”
宫三撇嘴耸了耸肩膀。“不看就不看。”目光一垂,便欢欣执起酒杯酒壶,斟了一杯塞在沧海手里,又自斟一杯,笑道:“来,我们喝酒。”
沧海摇头。“这大早晨喝什么酒,再说我平生从不饮酒。”
沧海实在忍不住笑了。笑道:“先不说你这剽窃的七零八落的歪诗,既然是对影,那咱们当是四人呀,哪里有三人之说?”
宫三佯醉笑道:“因为我没有影子。”
沧海笑。“鬼才没有影子。”
宫三道:“我就是鬼。”
沧海笑容减淡,未断。
“我是一只寂寞的鬼。”宫三轻声接道,“连影子都没有的寂寞的鬼。”
沧海在心底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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