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仍在原处绕着圈子。
时而望天止步,时而喃喃自语。
孙凝君又眯起眼睛远远望了他一会儿。须臾,摸一摸发髻,捋一捋垂丝,往前迈步。只一小步。便旋然住足。面上笑容渐淡渐无。忽的扭身背向而去。
“唔……所以呢……”沧海微微转头,偷眼后望,“于是乎……不过呢……但是……”
孙凝君背影转入歧路。
“所以说……你也这么认为……唔,唔,当然……”
孙凝君背影消失半晌。
沧海猛砸拳道:“就是得跑路啊!”提衣摆认准方向,撒丫子便跑。
园中东西南北中五方,唯一还未去过的地方。
南苑。
沧海气喘吁吁在南苑外刹住步伐。
望着这阁内还没有见过的大片屋舍。
心道还好这次没有蒙错。
却慢慢愣住。
南苑虽是南苑,却无匾无额,别说院门,连院墙都没有。
只有在像是正门口的地方,一左一右摆了两大块太湖石。
然而沧海猛然瞪大眼睛!心在狂跳!
因为被他无意忽略的重点终于凸显。
男人。
又是男人。
却不是第五个,第六个,也不是第九个,第十个。
而是数不过来的一大群男人!
环肥燕瘦,花枝招展,有人擦脂抹粉,竟还有人上了妆穿着戏服,扮作杨妃。这些屋舍虽一切从简。但所有窗户皆是玻璃镶嵌,各人在内行动坐卧。全都一目了然。
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沧海还能听见这排屋舍后面嘈嘈杂杂,并伴丝竹、小调、骰子等声。声却不大,想是冬日关门闭窗之故。道间三两往来,惺惺作态,如同青楼妓院一般。
沧海震惊。
震惊得几欲昏厥。
然而这还不是让他最震惊的。
忽有东面一窗被人开敞,探出一只绿衫袖子,道:“哎呀,好热,你们玩,我要凉快凉快……”
便有一女声笑道:“快过来这边坐。你热是因为喝多了酒,再去吹风可要头痛的。”
沧海又惊!
因为这女声不是旁人,正是黛春阁长老巫琦儿。
沧海忙避入树丛绕至那窗外,悄悄露出眼睛,远远望进屋内,当中榻上左拥右抱的果然便是巫琦儿。六七个人中却只有这一个是女人,余下男子全围桌陪坐,桌上摆着十几样酒菜,吃用了一半。
其中唯有一人白衫白巾。与众人相隔十尺,背窗而坐。
那绿衣男子倚窗一笑,颇有几分姿容。道了句:“知道了!”便回榻畔,巫琦儿放了黑衣男子。将他搂入怀中。
黑衣男子面现不悦,由桌上抓起一条鸡腿欲要扬手,忽又一顿。换为一粒花生仁,向窗边白衫人丢去。白衫人刚转了头望窗外出神。猛然额角微痛,忙转脸来。
却是个极其灵秀的美貌少年。吃惊望着巫琦儿。
巫琦儿却是一笑。
黑衣男子道:“叫你来了便都一声不吭。就会唱个曲儿还镇日端着架子,好容易巫姐姐来了你勉强开了尊口,没人注意你你还就偷起懒来了!”
白衫少年方知那粒花生是黑衣男子所丢。又望了巫琦儿一眼,便低下眼睛。
黑衣男子更是憋气。也望一眼巫琦儿,见她面无不悦,便挺起腰杆道:“打也不行骂也不行,一天到晚顶着个白板的脸……”
听见这话,巫琦儿怀中歪着的另一蓝衫人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仰头向巫琦儿小声笑道:“真像呢……不过白板可没有鼻子眼睛。”
黑衣男子脸又一沉,向少年嚷道:“莫小池你听见没有?快点接着唱!”一旁红衣男子将他拉了一把,向巫琦儿使个眼色,黑衣男子忙惶恐住口。
巫琦儿端起酒杯垂目啜饮,抬眼笑道:“小池,倒是唱啊?莫怕,有姐姐在这里呢。”
黑衣男子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又待了一刻,那白衫少年方举起手中竹笛,悠缓吹了一段,启口清唱了二首短歌。其一为“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其二为“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流清气满乾坤。”
唱罢也不吹笛,立刻站起身,低着眼睛推门走了出去。
巫琦儿笑了笑道:“果然好嗓子,好脾气。”
黑衣男子顿时又气又恨,又无可无奈何。
巫琦儿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便也外行。
沧海一心仓惶,罡气不稳,被巫琦儿理着领口系着腰带出来一眼瞧见。
巫琦儿顿时怒上心头道:“好小子!要看就看!干什么偷偷摸摸的?没见过老娘嫖男人啊?!”
沧海一脸无辜立在树下。
巫琦儿拳头攥了十七八次,额角筋花爆了二十五六回,终于咬着牙大哼一声,拂袖而去。众男子忙团聚尾随,皆甚意外。
门前几人也行礼相送。
一粉衣男子福了万福,细声扭捏道:“巫姐姐再见……”
巫琦儿猛回头,一脚踹在这男子胸口,大怒道:“少跟我这娘娘腔!恶心死了!简直跟同性恋一样!恶心!呕!”
粉衣男子痛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众人送走巫琦儿忙来帮扶,粉衣男子哎哟着往起爬,细声咕哝道:“可是蓝姐姐喜欢人家这样嘛……”
这话如同一道响雷直接劈在沧海的心上。
沧海抓住一人问道:“他说的……难不成是……蓝宝?”
有人答道:“不是她还有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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