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凝君问询而视。
沧海接道:“你只要告诉我一条密道,我会亲自送南苑的人出去。”
孙凝君于是绽出略带无奈却极是欣赏的微笑,微笑摇了摇头。似还有旁的说话要讲,笑一笑,却只道:“好,没问题。”
沧海回以浅笑,仍不使力气的轻语道:“还有小山和卫夫人,我相信阁主也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我还答应小山,以后介绍‘天下第一巧手’鲁水勺的徒弟给他认识。”轻柔语调,若只是枕畔倾谈。
“唐公子,”孙凝君亦轻轻道,轻得只有两个人平心静气才能听到,“虽与先前预想的不甚一样,但是你最终还是解散了‘黛春阁’。”抬起眼来,美目炯炯的盯住沧海,却显得唇上的绯杏色口脂那样美艳动人,“唐颖,”璎珞下的小金片又在晃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从中搞鬼。”
沧海只好垂着眼帘微微笑了,慢慢将双眼弯起。“我只是多说了几句话而已,若上天不绝你们,又岂会叫我成功?”
“哼,我不知道么。”孙凝君极轻的,没好气的道了一句,将身儿一翻,仰卧在榻,几乎躺入了沧海怀里,那话,便似撒娇了。
充沛的日光从沧海背后的窗扇里斜照入来,屋里的一切因那金色背影而恍惚一片金色。
孙凝君以为,这是今生与他诀别最美丽的最后一眼。
直到阳光褪去,黑暗袭来。
黑暗中,孙凝君突然张开眼睛。身边已无人。本就似有若无的温度变得彻底冰冷。沧海走的时候她知道,为了留住那一眼,她没有睁眼。孙凝君仍旧仰躺着,伸出一只手臂,慢慢弯折,垫在脑后,一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辗转,眨动。房外寂无人声,脚步响起的时候分外鲜明。
脚步响起的时候,孙凝君从榻上坐起。走去开门。
喜鹊目光幽亮的立在夜中,道:“姑姑,用晚膳了。”
孙凝君点了点头,踏出书房。喜鹊上前闭门。
孙凝君道:“将西北墙外的守卫统统给我叫来,连个鸟都逮不住。”
黄昏时分,那只孔雀终于飞到四季如春的山谷,于是怀着景仰与期待之情盘旋飞舞,寻找着生命中的伴侣。
连续长途跋涉的飞行,时刻提心吊胆,到此时松懈了精神很快便觉筋疲力尽。降落的地方,乃是一处青草山坳,溪水潺潺,花香隐隐,由茂密的草叶间竟还时时传来禽类的鸣声。看似偶然停下,却仿佛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引导。
孔雀慢慢,小心翼翼的踱起步,连清冽的山泉也顾不得畅饮,只希望在揭开草叶一片片的盖头下,找到它今世的新娘。
看到了。
终于看到了。
当它看到一只浑身生披着彩色羽毛的野鸡背影时,整个身体僵在那里。面部像是从女娲补天时遗留下来的石头里敲凿出来的,眼珠都不会动了。
它只是想把那个能把雉鸡当成孔雀的傻子大卸八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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