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对于我而言从来只出现在别人口中,从未想过会和我扯上任何关系的名字蓦地浮上脑际。我迟疑着问道:“那个人……便是昔日作反逼宫,却兵败北逃,传闻死在阵中的……淮陵王?”
“孽障,这合该都是命里的孽障……”姨母缓缓点头,眼中是满满的痛苦与悲伤,眼角已然湿润,忽然一把执住我的手掌按在心口,温热的掌心瞬时接触到她一声急似一声的心跳,“宓儿,他的目标是你,他想毁了你来报复我,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我勉力笑了笑,试着安抚姨母的情绪,“他只是嘴上说说,到底也没有将宓儿怎样,姨娘不必过于忧心。”话虽如此,我心中也没什么底气,想起叶知秋的话,只觉他恨姨母入骨,可不知该是如何浓烈的恨意却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来抒发?很想问,但看着姨母如此失控的模样,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哐啷一声脆响。我与姨母同时抬头望向门口,只见蔻儿正惨白着脸立在门口,脚下是一块红木托盘,两只瓷盏已然支离破碎,茶汤洒了一地。
我望了望姨母那仿佛已没了焦点的双眼,强抑着心头浓烈的不安怔怔开口:“姑姑你?”
“娘娘,淮陵王他果真——”蔻儿的语声亦是抖颤不定,面色惨白如雪。
姨母垂首拭泪,幽幽叹了口气。蔻儿道:“事到如今,您还打算瞒着公主么?”
姨母身子一震,反射性地望了我一眼。见我一脸懵懂,她重重叹了口气,转开了脸去。逆光中她柔美的侧脸如雪雕般清丽,珠泪潸然而下,透着令人心肠皆醉的柔情。“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你,只盼你得知真相后能够原谅为娘,宓儿,我这一生,欠你太多!”
“姨娘……”我只觉头脑阵阵瓮鸣,却本能地抓住了她语句中的重点——为娘?!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讷讷道:“您、您在说什么?我娘她——她不是早就过世了么?”
姨母沉默不语了。蔻儿不知何时走了近来,叹道:““奴婢来说罢。”
姨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蔻儿这才走到我身前,缓缓跪下,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她扬起的面容上亦是清楚的两行清泪,和着粲然的笑意望去,令人顿生一股奇异的心惊。她轻轻开口:“公主,其实您并不是苏大人与苏夫人的亲生骨肉,太后娘娘她……才是您的生母!”
这一刻,我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连神情亦是僵住了。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想来,应是难以置信而惊悚的罢。半晌,我推开蔻儿的手,转身望向姨母,眼神里是清楚的求证,然后片刻后,我得到了短短半盏茶的时分里被三次肯定的答案。
“你才是我亲生的孩儿,你与允祺同天出生,只堪堪相差半刻。姐姐生下允祺之后没熬过一会就去了,姐夫在前方御敌,尚未知晓此事,我为了固宠,将你与允祺做了交换。”
第三十七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下)
所谓偷龙转凤原不过是只在戏中看到的故事,却不想今日真真地发生在了自己身边,而我,正是那故事中的主角。
短短的片刻我脑中已是百转千回,想起从前不断有人在我耳边说起我与姨母的酷似,想来只是因为母亲与姨母是至亲姐妹,容貌必然相似,我既似亲母,那么,与姨母肖似又有何奇怪?可如今猛然得知如此过往,竟似比起我原先的揣测更能解释了。我犹然不敢置信,陡然念及去年姨母作主指婚一事,口中只道:“姨娘,您在说笑。若果如此,那宓儿与允祯便是同父兄妹,您当初将宓儿指婚允祯,万一弄巧成拙,岂非太过冒险?”
姨母叹道:“你仍是唤我姨娘,想来你心中是断不肯认我的了。”
我低了头,心中不由半是伤感,半是忐忑。不说认不认可的事,只说这些年的习惯,让我一下子改口称呼姨母为娘亲,也确是有些难为。只听耳边姨母又道:“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与允祯自幼一同长大,你只当是小儿女心事,可允祯待你的心意任谁都能一眼瞧出。我当初作主将你指婚允祯,原是真心真意,只盼破釜沉舟令先皇收回成命,而非如你昔日所以为的为了允祺,所谋者大。”
我沉吟不语。姨母又道:“我应承过她,要好好照料允祯,我是断不会食言的。”
我一怔,“是静妃娘娘么?”
姨母点头不语。我慨然道:“您与静妃娘娘当真情如姐妹。”
“原是我亏欠她的。”姨母却涩然一笑,眼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我不由心中微微讶异。品秋说静妃娘娘待姨母情同姐妹,姨母却不以为然,现下看来也许是品秋的误解。姨母一贯冷情,她心中待谁好,面上却未必表现出来,若浅尝辄止,想要读懂她的心意是万万不能够的。只是静妃娘娘说她亏欠了姨母,现下姨母却又说她亏欠了静妃,这却是让我糊涂了。究竟她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二人都觉得对彼此存有亏欠?
姨母幽幽道:“这些年来但凡我有的,我能给的,我从不吝于让允祯知道,在我心中待他与允祺是不分亲疏的。甚至允祺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我待允祯要更为上心,我眼见允祯对你如此心意,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你若嫁了允祯,当真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令我放心。这原是我的一番私心,却不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偏要断了我的想头,将你远远的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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