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看他这神情,心底莫名扑通扑通地跳,把能想到平日里的吃食都说了,然后道:“每日里也吃一碗滋补药汤,是李太医开的方子。”
乔大夫稍默片刻,言语斟酌:“行医的规矩不看同行的方子,只是你如今肾虚宫寒,经期不定,平素吃食倒也正常……我或许得看下那张方子才能定夺。”
谢芳脸色起了白,“年前时大奶奶请李太医给我把脉,当时就说我肾虚宫寒难有孕,特开这方子调理身体,怎吃了一年余,现还是如此呢?”
桂音抓住她的手安慰:“不急,等要到那方子给乔大夫看看便知。”
谢芳抑忍眼里的泪水,咬紧嘴唇点头。
乔大夫背起医箱随小翠朝外走,至门前站定,回首给桂音个眼色。
桂音明了,一个人走近他身边,“乔大夫可还有事?”
听他轻声说:“那药汤最好即时停掉,她宫体已过寒,再吃下去恐一生难孕了。”
桂音道过谢,在那略站了会儿,转身拉起谢芳匆匆回房,摒退丫鬟,阖门下帘,方开口道:“那药方子在何处?”
谢芳回话:“在大奶奶那里,我去问她要。”
“不用问她要,问拿方子去抓药的仆子就行,这些仆子精细,为明哲保身,都会把药方子私抄下来留着,你亲自去打点讨要。”
桂音又道:“今日之事你谁都不要泄露半句,特别是大老爷和大奶奶,切记切记,那药汤再不能喝。”
谢芳皆答应下来,脑里却乱糟糟的,虽是酷暑夏天,房里闷热犹如蒸笼,可她的背脊却一阵一阵地泛起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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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很快便弄来了药方子,桂音命许锦拿去给乔大夫,速去速回。
两人坐在房里枯等,厨房送来一瓯燕窝粥,桂音一碗,也给谢芳盛了一碗,两人正吃着,听小蝉在帘子外面问:“大姨奶奶在么?”
赵妈连忙答话:“在的,有何事?”
小蝉走进来,手里端着冒热气的药汤,“姨奶奶该吃药了。”
谢芳脸色刷地白了,眼神惊恐万状。
桂音一把握住她的手,平淡笑道:“大姨奶奶在吃燕窝粥呢,你先放桌上凉着。”
小蝉有些为难,“我得拿空碗回去,大奶奶还在等。”
桂音让赵妈拿来个空碗,端起药汤倒进去,再把碗递给小蝉,“这不就可以了。”
小蝉道声谢要走,被桂音叫住:“这药汤还是大奶奶亲自在炖么?”
“可不是嘛!”
赵妈道:“这样的热天,在热炉前一蹲半个时辰,忒是辛苦,你也不长眼替主子多分担一些。”
小蝉委屈地噘嘴,“我也想哩,初时每趟都被大奶奶骂开,后才不再去她跟前讨嫌。”
正说着话,就听秦妈在门外喊:“小蝉,寻到大姨奶奶没有?药吃了没?大奶奶催哩。”
“好啦好啦!”小蝉拿着碗匆匆跑走了。
桂音打发掉房里的丫鬟,见谢芳恹恹的精神不济,劝慰道:“你去我床上躺会儿,待许锦回来再叫醒你。”
谢芳也没多说话,只点点头,往床榻而去。
桂音仍旧吃着燕窝粥,看那碗黑糊糊的药汤很是碍眼,端着起身走到窗棂前,倒进开花吊兰的盆里,嗞一声儿迅速洇进了土底。
她听到谁在唧唧喳喳说话,觑眼往窗下瞧,梧桐树绿荫合地,搁着半高方凳、铜盆、棉巾和发露,冯氏衣襟前和颈后各掖了一条大手巾,低垂头由秦妈握着长发浸在盆里仔细梳洗。
树上大片叶子被骄阳炙烤得蔫嗒嗒的,数十只夏蝉躲在密缝里大声嘶鸣,听得人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转眼间,一只虎皮狸猫爬上树桠,扑来抓去着白蝶自顾自地戏玩。
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坐回矮榻,一面打扇一面翻书,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忽听楼梯咚咚踩得踏实,一下子惊醒过来。
房里的光线早已黯淡,她摸着肚子坐起,见谢芳在桌前做针黹,不由笑道:“怎不把灯捻开?黑灯瞎火的伤眼睛。”
“看你睡得好,开灯就要醒了。”谢芳去把灯拉亮。
桂音瞟到她眼皮又红又肿,不晓得哭了多久,抿抿唇叫来赵妈,问她许锦可有回来。
赵妈道:“回来了,看姨奶奶在睡觉,一直在外间候着。”
桂音连忙催促让他进来,谢芳倒了盏枣子茶给她,才吃两口,许锦已掀帘进来见礼,不待桂音问,直接禀道:“乔大夫原话是,倒没什么问题,就是一味滋补养生的药方子,需得把药渣子积起再拿给他看,或许就能水落石出了。”
桂音拿了串钱给他打酒吃,并嘱咐把嘴封封牢。
许锦笑着称谢,领过钱退出房外,快近楼梯口时,恰遇冯氏站在门前慢慢梳头,连忙喊了声大奶奶。
冯氏看着他笑问:“你可是难得来楼上一回,今儿二姨奶奶派你做什么活计?正午来,傍晚回,神神秘秘的。”
许锦面不改色,“二姨奶奶现在总嘴馋,正午时要吃野鸭春饼,我在外面跑了一大圈儿,也没买到,只得回来请罪,哪想她又不好这口了,也没有受罚,还给了跑腿钱。”
“这有身子的人啊,想法是刁钻,大热天的,可苦累你们。”冯氏满脸同情。
“不苦不苦。”许锦笑嘻嘻回道:“为了小少爷都是应该的。”即拱手告辞。
冯氏继续默着梳头,掉了好些发丝,她蹙眉,起身朝桂音房里走去。
冯氏进屋就见桂音和谢芳围桌吃晚饭,笑着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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