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谨记教诲。”
“嗯。”富贵点点头,说道:“早些安置吧,晚些时候世子爷还要过来‘请安’。”
“是。”
富贵带着汤碗走出内殿,见到殿外守着几个宫侍。
如今宫里宫外派来打探消息的,几乎无孔不入,他只稍作停顿,脸上便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几个宫侍围上前询问道:“公公,太子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富贵哀叹连连,说道:“药是喝了,可怎么也不见成效,看来又要换新的方子了。”
“为了太子殿下这病,太医院上下可谓殚精竭虑,只是不知,到底是何病症这般严重啊?”
富贵神色一冷,骂道:“若是能查得出来,那些庸医也算有些用处了。只知道开些名贵滋补的方子,却查不出病因,都是些酒囊饭袋!”
说着,恼火地离去。
入夜,陆沉风尘仆仆踏入东宫。
在偏殿的书房静坐许久,指尖摩挲着一枚玉白棋子。
这是沈承昕失踪那日,他在桌案上发现的,正因为这枚棋子,他才确信他的殿下此时还活着。
此棋属于凤骨棋盘上的一枚白子,乃前代名匠人亲手雕琢,曾被先皇纳入御库,后赐给了他,而他又转赠给了南山寺的那位忘年之友。
他既希望早些得到消息,又怕极了听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犹记得少年失踪之时,已然油尽灯枯,纵使世人都说无尘大师通天晓地,无所不能,与神明无异。但在陆沉看来,那只是个贪杯又无情之人。
那样的人,怎肯出手相救?
其中内情,大抵只有闯入禁地的顾延之知晓。
他蓦地起身,朝内殿中的“太子殿下”跪安。
“臣有要事,暂先告退。”
内殿并无回应。
陆沉只以为内殿之人已然安寝,转身便走。
却忽然从纱帐中传来一声轻咳,说道:“世子爷这便要走?”
陆沉蓦地停下脚步。
这世上嗓音相像之人不计其数,但一个人说话的习惯是很难模仿的。方才那句话中夹杂的一丝调侃,叫他极为熟悉。
可是,这当真可能吗?
他缓缓地、看似平静地回转身,恰瞧见一只素白的手掀开纱帐,精致的面庞逐渐显露,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眸,魂牵梦萦之人,竟就这般从梦里走了出来。
少年望着他,轻轻一笑,说:“世子爷近来可好?”
陆沉不敢轻举妄动,他疑心自己思念成疾,以至于生出了幻象。
这分明……不可能!
沈眠见他态度冷淡,轻哼了一声,转而说道:“你好大的胆!竟找了那样一个胆小鬼假扮孤,孤只是稍稍吓一吓他,竟就晕过去了——”
话未说完,便被男人一把钳住手腕。
沈眠愣了一愣,道:“你……你近来可还好?”
陆沉低低一笑,嗓音有些喑哑,“殿下以为呢?”
沈眠自然清楚,自己生死难料,陆沉想来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有些歉疚地说:“虽然知晓,但孤希望你一切安好。”
“只要殿下安然无恙地待在臣身边,臣自然无不好之处。”
沈眠默了默,到底没应诺,只是说道:“你把朝政治理的很好,那位置本该属于你,不妨找个日子替孤将丧礼办了——”
话未说完,便觉察钳着手腕的那只手蓦地收紧。
“殿下的病,莫非……”
“孤的病暂无大碍,只是要不间断地用药,每日药浴,虽说费事了些,好歹暂无性命之忧。”
陆沉道:“既然无恙,为何要办丧礼。”
“孤是死过一回的人,眼下也无什么雄心壮志,只想肖遥自在的过活。沈氏江山虽是败在孤的手上,但交托于你,也算不负了天下百姓。孤听闻顾氏起兵于江南,虽势大,然名不正言不顺,孤亲书禅位诏书与你,你堂堂世子爷,又护国有功,顾氏师出无名,民心溃散,再不是你的对手。届时孤已‘死’,便是有人拿孤的哥儿身份做筏子,也无从考证,只能吃了这个闷亏,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殿下尽可从泥淖中脱身。”
陆沉轻笑了一声,眼中却并无丝毫笑意,问道:“殿下做好一切打算,是打算去往何处?”
“归隐山林。”
“和谁。”
沈眠一顿,说道:“这很重要?”
陆沉道:“留下偌大的江山,便抽身而去,殿下果真狠绝。”
沈眠微蹙眉头,说道:“孤并无此意,从前的情分孤从未忘记过,对你感激不尽,只是你我之间有缘无分,从此后便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殿下觉得臣的位置是那至尊之位。”
他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沈眠挣开他的钳制,应道:“不错。没人比你更加适合。”
陆沉道:“那殿下的位置又在何处?”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属于沈承昕的位置,孤无论在何处都是错的,唯有孤的棺木葬入皇陵才会叫所有人满意。”沈眠认真说道:“我与你之间,并无可能。”
“怎么不可能。”
沈眠一笑,说道:“我这已故的前朝太子,要成为新皇的宫妃不成?若是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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