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
“太太!”冬雪突然跪倒在地,哭着磕头道,“太太您罚我吧!奴婢不知事、没见识,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太太!都是奴婢的错!您回了老爷将奴婢发卖了吧,定要让老爷消了气才好!”
王氏本还在震惊这,没想到这一茬。现下冬雪猛一请罪,还有几分回不过神,倒也十分的怒气也只得了三两分,“罢了,你向来是一心为着我的。虽比不得乐霜心思细巧能为我办事,却不是有那个坏心的。往后就回自个屋里呆着吧,等年岁大些就放出去吧!”
冬雪心中乐极,面上却把戏给做足了,“谢太太。奴婢拜别太太!”行了大礼,便退下了。
宝铉一直在老太太跟前呆着,因着年岁尚小,许多事也不避着她。冬雪的事是从头看到尾的,过后也只不过冷笑几声,既不帮着也不踩着,自过自的小日子。
雍正二年腊月,京中来旨,封薛老太太一品太夫人诰命。
雍正三年,林如海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因两江总督兼管盐政,按制前往金陵总督府拜见上官。因其妻出身当年同为金陵四大家的贾府,薛家如今又有了爵位,故递了帖子上门拜会。
宝铉与薛蟠由乳母领着来见客。
“哥哥,探花!”宝铉听得是林如海,拉着薛蟠便贴了上去,好歹沾点文人之气,以免日后真出来个薛大马猴。
薛蟠一拍胸脯,道,“妹妹摘给你!”
宝铉默。
薛天相和林如海听得二人童言童语,都笑了起来,一时亲近不少。及至林如海告辞,两人早已林兄、薛贤弟的叫上了。从此薛林两家便有了往来。
雍正四年初,王氏收到其姐家书,有事相托。冬雪自夏花处听得消息,遣了一相熟的小丫头报予薛太夫人。后王氏身边的风光因不敬太夫人被发卖,霁月等人也遭到斥责从此只管小心做事,一时王氏身边竟无可用之人,只得去信回绝了。薛天相听闻王氏哭诉风光被发卖一事,在薛太夫人处知悉此事起因后,越发冷着王氏了。
雍正四年八月,扬州林府来信,林如海嫡妻贾氏产下一子。林氏夫妻成婚多年终于得嗣,大宴宾客,薛天相携封氏及一子一女赴宴。
雍正五年,京城来信。王氏之姐、贾府二房的太太产下一子。此子甚异,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因而取名叫作宝玉。贾府众人皆道此子来历不小。
王氏听闻,想着此等大事必得好好贺一番,也好沾些福气。遂拟了一大张礼单,价值有数万两,拿来与薛太夫人看。
谁承想,话未出口便被泼了好大一盆冷水。
“王氏,贾府那是我也听说了。你也劝着你姐姐些。将少爷的名儿写了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会做这等事,真是没个规矩。以后你也同那边少来往,没的堕了我薛家的名声。再说那婴孩生有异象,谁家不藏着掖着些,偏他家嚷得人尽皆知,这是生怕没能膈应着皇家呢!生而有异,只怕是妖异呢!”
后又有扬州来信,林如海再得一庶子。薛天相令封氏备了厚礼,亲自运往扬州。
自此,王氏便暗恼了林家。
雍正六年二月,林家管家亲至。言道林府又添一嫡女,特来报喜。宝铉心中算着,比贾宝玉小了一岁,这便是林黛玉了。
转头却见封氏笑中有忧,甚觉奇怪。封氏自那年与薛天相一同前往扬州贺喜,便与贾敏成了手帕交,时时有书信来往。今听得喜讯,本应高兴,怎还有担忧?
因宝铉自小见着王氏便要哭闹一番,阖府只当其被王氏虐待时虽小,却也知道害怕。加之宝铉常说梦中有恶人打,自长到三四岁方好些,故见着宝铉平日里并不亲近王氏,府中诸人倒更是怜惜。算起来,宝铉与封氏倒更亲近些。
薛蟠因是薛家长子,又是薛家现下唯一的男嗣,上有老太太宠爱,下有各路下人帮衬,封氏也不好十分管教。幸有宝铉,自小伶俐,得尽阖府上下的喜爱(王氏那个院子已经被无视掉了),在老太太面前也惯会撒娇卖好,加之薛蟠年纪渐长越发有妹控的架势,宝铉虽是妹子,却时常管教着薛蟠,不叫他做出什么错事。封氏待宝铉也越发亲近。
“封太太这是怎么了?”宝铉回头便关心起封氏的担忧。正好是在松鹤堂,薛太夫人闻言,也望向封氏。
“原是我娘家事。我娘家原有个堂姐,嫁往姑苏甄家,多年来夫妻二人只得一女,乳名英莲,如今已有五岁。却不想于前月元宵看灯时丢了去。如今已找遍姑苏城,却音响皆无。”封氏垂泪道。
“封太太莫急,宝铉听闻城外栖霞寺最是灵验,不如过几日去栖霞寺上香问卦,定能保得英莲妹妹平安。”
“很是呢。封氏,你一会回去准备着,明日便去上个香吧。”薛太夫人赞同。
“只是...一定要带上宝铉啊!宝铉也要给英莲妹妹求个平安!”
“你一个小孩子,怕是想着去玩罢!罢了,把蟠儿也带上,怎么说也是他表妹。”
宝铉为什么偏要跟着去?到不全是为了贪玩。甄英莲之事别人不知道,宝铉却清楚。仗着人小,甩脱了丫头婆子,趁着满寺僧人做午课悄悄潜进了问签之地,于签簿上留书,“欲寻莲,七年后,金陵城。”
看签的僧人虽讶异,只当是知情之人留书,便照着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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