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神祗的体系,与世间朝堂之上一般无二,经过册封封正的神祗,就是这一方山水的诸侯,而下属的山水官吏自然也不会少了,而今这长歌江中汀州之上白练波涛之内的,便是长歌江水神娘娘下属的分掌水运的河伯。
渡舟不前,而那白练波涛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步步紧逼,向着渡舟汹涌而来。
王元宝默默扣住袖中的符,这是朱子枫所画的符,其中的符胆是以读书人胸中的浩然正气为基,比王元宝从那个死在灵官庙中的老道人身上搜刮来得符,品秩不知要高出多少。
渡舟之上的江湖人皆按住了自己的兵刃,怪力乱神的事,他们皆经历过,向这般的水上凶险却是第一次,虽然心中拿不定主意,但却是不能露出胆怯神色,人死鸟朝天,大不了就是做个水鬼。
而那渡舟的船老大和祈祷的行脚商人则是面如死灰,只要白练波涛汹涌而来,定然没有存活的道理,这可是长歌江江心,四周皆是皓淼烟波,唯一的汀州就在白练波涛之后。
隐隐约约地,白练波涛之中的阴影竟然愈发清晰,竟然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甲纹龟!!
渡舟开始在江水中摇晃不定,年轻的江湖人早就吓破了胆,跟着那些行脚商人不住地磕头求饶。
“呸!没卵蛋的玩意儿!”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那年轻江湖人面若死灰的脸上竟然羞臊得通红,但他还是没有选择站起身。
江湖人最看中的就是一个勇,连卵蛋都没有的,不配走江湖。
就算此次能够安然无事,这个年
轻江湖人在江湖中,再也没有立足之地,这般软骨头,最是令人不齿。
而就在渡舟之上的众人严阵以待之时,长歌江汀州之上的云端中,两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看着这江中一触即发的惨案,不置可否,只是作壁上观。
这不归他们二人管辖,长歌江千百里水路发生的沉船事故从来不少,但他们二人却早就习惯了,每年这长歌江中的水鬼们,都要找替死鬼,而被拉做替死鬼最多的,都是些玩水的孩子,若是能以于生产无用的江湖人与商人代替,何乐而不为?
所以,这云端的二人漠然置之。
他们二人起初之时,未尝不想管,但是这山水神祗体系之中的水太深,不是他们这样的小角色能够掺和的,胸中热血冷透,剩下的也就只有漠然置之,以一换众,总比以众换一要好。
…………
渡舟之上王元宝将灵官庙中老道人禁锢山水灵官的符扣在手中,而思无邪的颤抖更是频繁,但王元宝却并不想让思无邪出鞘。
王元宝紧紧盯着白练波涛之中的阴影,头也不道:“唐兄,等会儿我喊的时候,你将他们二人带走,离得越远越好!”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唐霞客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点头道:“好,你且放心。”
姜阿源不由得担心起来王元宝,每次面对危难之时,她眼前的,皆是这个不甚高大,甚至有些单薄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姜阿源竟有些痴了。
若说情感,总是这般,在心中种下的种子,总会随着这风雨时间的洗礼而成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波涛愈近,那些严阵以待的江湖人拔出了腰间的刀剑,一时间,渺小的渡舟之上,气机纵横。
昔年有钱王万弩射退江潮,那等的豪迈,仿佛在此刻充斥在了这些江湖人胸中,比之读书人胸中的浩然正气丝毫不差!
王元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摸索着符上凹凸不平的纹络,气府丹田之中的武运竟然丝毫不动,反倒是盘踞在胸口窍穴之处的灵气奔腾而出,向着手中的金色符而来,注入其中。
刹那之间,神圣却又有着些许空灵飘逸的气息自王元宝指尖骤然绽放!
而就在这时,那白练之中的阴影甲纹龟也泠然而至!!
“老君敕令!”
王元宝高声喝出金色符之上的四个古拙篆文,刹那间,金色符之上,不全的符胆竟然慢慢补全!
圣人威压,即使一分,也是圣人威压,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山水神祗所凭借的,是山水气运,而圣人十方无影像,六迹绝行踪,岂是会为山水气运所制衡的存在?!
金色符定格在了空中。
这长歌江上的光阴流水似乎在这一刹那而冻结,那云端之上的两个儒生惊恐万状的神情也定格在了他们的脸上。
而那寄托在白练之中的硕大无朋的甲纹龟如同给人扼住了咽喉,悬浮在半空中。
一道飘逸身影浮现在长歌江上,踏水而来,而这道身影的脸,却是模糊不清,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丰神如玉,飘逸出尘。
“这山水神祗,怎么腐朽成了这个样子,唉,记下,到时候拿去打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的脸正合适。”
说着,那道飘逸出尘的身影将甲纹龟随手一挥,砸入了汀州之中的巨石之内,随之而去的还有一道赤色符。
“唉,这道符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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