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远带着典使去往大牢。
明娘子的尸首已经解救下来,平放在了地面上。
许是知道林思远要来亲眼看看,他们还没给明娘子盖蒙脸布,以至于林思远在走到牢房的第一时间,便清楚看到了明娘子死去的面容。
就像是一朵开得娇艳却忽然被日头晒死了的花。
到处都透着生命终结的死气。
昨天他才站在这里看过外面天色的天窗上还挂着那条用撕碎的被条拧出来的绳子,据说,明娘子就是趁着夜深人静把被条撕碎挂在了天窗的铁棍上,吊死的。
这怎么可能?
林思远几步走上前去查看那条绳子。
绳子的确是大牢里的被条拧成的,冷硬的床板上还丢着撕成一团团的棉花。
或许那不应该称之为棉花,而该称之为棉块。
毕竟年头已久,又没有拿出去晒过太阳见过天日,原本松软的棉花早就变成了冷硬的棉块。
“仵作呢?”林思远收回握着绳子的手,转过身问道。
“小人在。”
“尸体可是有何异常?”
“并无。”仵作道,“小人已经仔细查验过尸首,确实是自缢而亡,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伤痕,除了...”
“除了什么?”林思远问,眼中升起一点亮光。
“除了她的手掌。”
林思远垂眸,立时便有狱卒将明娘子的两只手掌稍稍拿起来供林思远看。
只见那双保养得宜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其中有几根手指的指甲还微微往外翻着...
这是明娘子撕棉被拧绳子的时候弄伤的。
他刚才看绳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绳子上面的星点血迹。
林思远眼中的光亮熄灭,他走出牢房,吩咐狱卒把人送出去安葬。
因为林思远并没有特意吩咐明娘子在牢中自缢而亡的事情不能说出去,所以送明娘子去安葬的狱卒便没有刻意隐藏。
很快,朝阳县中就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一消息。
自从被林思远带着人在春风楼手底下救回一命,就安分待在李府没有出去过的苏柔也听说了这一消息。
她看向做李府下人打扮的崔大,道:“明娘子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我做的,但终归也算是我做到当初答应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吧?”
崔大这些时日一直待在这里,就是想逼她再去对付明娘子。
可眼下的她,哪里还有能耐去对付明娘子?
明娘子不来找她的麻烦就不错了。
她又不是傻子,明知道打不过,还非要凑上去送人头。
“当初说好的是你帮我对付春风楼。”崔大不为所动,“眼下不过是死了一个明娘子,可春风楼还在,你答应我的事情并不算做到。”
苏柔不高兴了。
她将脸一板,便道:“要对付春风楼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你别以为我没出府就不知道,林思远带着人去杏子巷抓人,都没抓尽春风楼的人,连徐娘子都还潜逃在外。”
“而且现在的春风楼,已经不用我们再去想办法对付了。那个封刺史,在拿到足够充分的证据后,会对付春风楼的。”
“哪怕是济南郡王,也不能逃脱!”
“济南郡王...”崔大低声重复,旋即桀桀笑起来,“你当真以为封邑能够拿到济南郡王的把柄?”
“据我所知,济南郡王在得知城中流言的第一时间,就派了人过来同封邑交涉,力争自己是冤枉的。说自己不过是待在东平陵太无趣,又念着郡王妃是朝阳县的人,便拿了一笔钱出来投进春风楼。他根本就不知道春风楼是座杀楼,他以为春风楼就是寻常花楼。”
“要不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他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崔大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苏柔不信。
她怔怔一刻,然后撇嘴道:“没证据就没证据。左右闹成这样,春风楼是毁了,只是徐娘子那些人,还抓不到。不过我和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仇怨,抓不到就抓不到。”
“那十六呢?”崔大问,“春风楼你不对付了,徐娘子你也不管了,那十六呢?你还对付吗?”
十六...
苏柔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几步行至窗前,闭眼感受斜斜晒进来的日光。
“你知道李才瑾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十六利用济南郡王最是听不得那些夫妻不和朝三暮四的消息,让济南郡王一刀杀了李才瑾!”
“我知道啊。”苏柔转过身看崔大,“我还知道你想推翻春风楼,不过是因为你打不过十六,又见不得明娘子偏袒十六这个杀人凶手。”
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被人这么毫无征兆的挖了出来,崔大的面色有些难看。
苏柔还在说话。
“我还知道十六曾经救过你一命,就在春风楼大火之后,明娘子怀疑到你的头上,派人要把你抓回去的时候。”
“我这个人,一向觉得一命抵一命。”
“以前对付春风楼,无非是觉得十六这一条命,抵不了李才瑾赵明以及...”她瞥了一眼自己扁平的小腹,“所以才放火烧了春风楼的。”
“可春风楼因为那把火死了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我不打算再揪着不放了。”
“至于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崔大抿着唇没说话,似乎是被苏柔方才那一番言论给惊住了。
一命抵一命,原来还可以这样算的么?
他忽然想起当初那个青衣少年扛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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