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了一声,说,有儿坟头飘白纸,无儿坟头屙狗屎。今儿个可是鬼节,按规矩说,你得上祖坟给先人烧香磕头压纸挂青。但是,你四柱八字不够硬朗,不能到坟地去,自然也不能上坟,爷爷已经替你代劳。你到屋里,也不用磕头,就给祖先牌位上个香,礼数到了就行。
爷爷还说,我太爷爷在晚清的时候,是朝廷上的大官,了不得的大人物,那座大坟就是我太爷爷的坟,屋里的牌位也是我太爷爷的。给太爷爷上香,能保佑我平安长大。
其实,我根本不关心这个。
我更想知道的是我爸妈的事情,可是问出来,爷爷却不再说话,也不解释。而且,看我的眼神也有些许古怪,我无法理解,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一想到爸妈的事,我就会想到,娃子蛋们打闹的时候,骂我是野孩子,弼马温转世。难不成我没爸妈,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是一直埋在我心中的一根刺,稍微触碰,就钻心的疼,小时候也没少因为这事,跟娃子蛋们急眼儿。
当天夜里。
一直到很晚,我才睡下。
一来在想爸妈,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爷爷为什么会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二来,在想白天我在老坟坡破庙门口瞅见的姐姐,越想就越感觉瘆得慌,我白天一定是活见鬼了。
夜里头,我还做了个梦。
我梦见,红衣服姐姐就坐在我床边。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醒,就觉着害怕了。我吓得捂着被子呜咽,不敢大声哭,也不敢喊爷爷救命,更动不了。一直就那么僵持,到后半夜不知啥时候实在是困得不能行,才睡着。早上醒来,枕头都湿了,而我枕头旁边多了一张红纸。
上边写着几个字,我却不认得。
看到这张红纸,我立刻就想到了,昨天在破庙门口捡到的那张坟头纸。当即被吓了一身冷汗,我哭着去问爷爷。爷爷拿过红纸一看,神色极其微妙,眉头微微皱着,说:“林一,这是生辰八字,不是你自己的,你哪儿弄来的?”爷爷从小对我也很好,不过,他喊我都是直呼全名,不像别人家爷爷娃啊蛋啊的那么亲昵。
事情到这份上,我知道,不敢再说瞎话了,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爷爷一五一十全部交代。还说,我这肯定是撞了鬼了。
听我说完,爷爷竟没有生气,稍稍一笑,好像不把这事当回事。然后,他掐灭手里的烟头,说:“放屁!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那都是瞎话!”
说完,爷爷却把那张红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拿到里屋,还收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九十年代,农村还有货郎担儿,走村串乡卖各种小玩意家用品,来的时候,大老远的就能听到拨浪鼓声,咚咚咚响,娃子蛋们很喜欢这个。
也正是这天下午,爷爷在院里劈柴,来了一货郎担儿。
货郎担儿把挑子放在门外,进了院里,也不找我爷爷推销东西,只说讨要一碗水喝。喝完水,他把碗反扣在石桌上,连声谢谢都没有,扭头就走。
我还悄声跟爷爷说,这人真没礼貌。
爷爷没说话,则是走过去,拿起扣在桌子上的大瓷碗,发现下边放着一张黄纸字条。
上边竟写着几行字:
有木它是棵树,有人做不了主,献王应为刺客,披麻必是怪物。
看到这张纸条,爷爷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大门口,冲着外边吆喝了一句:“让你水喝,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滚,有啥球事,时候到了再说!”
我感觉怪,跟着爷爷出去看,爷爷则把我揽在怀里,不让我出门槛。我往外边瞅了一眼,发现货郎担儿已经不见了。
我问爷爷字条是啥意思,爷爷说,货郎担儿没文化,纯粹瞎扯淡,让我不用管,还把那纸条给烧了。
后来我识字多了,才知道了那句话的意思。
不过,货郎担走后第二天,我就病了。
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不省人事。
爷爷忙前忙后,托人带我去过省城的医院,医生都说无能为力,拼着个十来万,或许能保住命,但最多是个植物人,建议回家准备后事。可后来,却不知怎么的,我的病又突然好了。我问过爷爷,爷爷说他请了个道士,那道士是他以前跟剧团在外地唱戏时候认识的,是个高人。道士化了一碗符水给我灌下去,我就好了。
听起来悬乎,但我当时昏迷,也没有见过这个道士。
不过,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爷爷口中这个道士简直就是如同神仙一般的存在,懵懂时期,对他还有着十分美好的憧憬。
一晃十年过去,这一年我十八,老界岭村又出事了。
出事的是我堂哥,他先天缺陷,是个憨子。
眼看着都二十多岁了,大伯大娘都愁的很,憨子哥又是他们的独苗,不能传宗接代有悖孝道,是大不可为之事。可十里八村的姑娘谁愿意嫁给一憨子,就算是图财,我大伯家也不富裕。
不过,这一天大清早,爷爷从外边匆匆忙忙地回来,他跟我说,我大伯家要办喜事,一会儿好过去帮忙。
我大伯就那么一个儿子,办喜事,难道憨子哥要结婚?
事情没错,但这事来的太突然了。
村子里说啥的都有,往好了说,傻人有傻福,憨子的媳妇还特别俊俏,白净地很,让人羡慕的直流口水。可更多的人则说,这媳妇来路不正,是我大伯掏钱从外边买来的,还有人偷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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