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奎这一组人已经搭伙干了好几个工地了,吃完饭也不用人催,各自三三两两的结伴上工去了。
第一天上阵就是超支体力的劳动量,再加上很少宿醉,又解酒缓慢,芦秧苍白的小脸上透着一丝异样的绯红,张大奎劝芦秧去歇歇,芦秧看了眼不远处穿着背心的大龙故意秀着一身腱子肉,边干活,边不住“哼哈“的怪叫,于是继续咬牙硬撑着,他绝不愿意让自己和累赘二字挂上等号。
凌晨时分,月亮不见了,夜幕似一片无边的黑色汪洋一般,无数黑云汹涌澎湃,云与云的缝隙间,不时的会冒出一道细微的闪电,整个夜空,像一只几欲睡醒的上古凶兽,正悄悄的露出自己的白紫獠牙。
埋头苦干的工人们谁都没发现异常,忽然一道劈天巨雷把整个世界映成了一个苍白的画卷,工人们目瞪口呆的看向天空,嘴还没来得及闭上时,密布如梭的骤雨,就随着狂卷的风,飚进了人们的口中。
大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脱掉了自己的背心甩在地上,迎着暴雨冲刷着身体,“哈哈哈,痛快,痛快!”
芦秧抹了一把脸,看着兴奋的大龙喊道,“你个瓜皮,下个雨就跟个发情的狒狒似的,你上辈子怕是个渴死的旱魈啊……”
震耳欲聋的雨声盖住了芦秧的声音,大龙听不见芦秧说了什么,只是听见了点动静,他回头看了眼芦秧,然后面色惊恐的冲着芦秧大喊大叫着什么。
芦秧看着咋咋呼呼的大龙,兴致大发,撅着屁股即兴扭了一段自己改编的英文歌舞,“狒狒、狒狒、狒狒、oh~”
芦秧还在扭着大秧歌,忽然一股巨力从自己的侧方传来,芦秧侧飞着摔了出去,然后听见旁边“砰砰砰”的响起了一串重物落地的沉闷声。芦秧赶忙起身,用手搭在前额上,发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杂七杂八的散落着一堆成袋的水泥。
“大奎!”不远处的大龙发出一声不亚于雷鸣的惊吼,然后发了疯似的冲向了水泥袋堆,四周散落的工人们也都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纷纷冲了过去奋力搬开水泥袋。
芦秧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风声雨声雷鸣声,声声入耳,却只有大龙一个劲怒吼着大奎名字的声音,在芦秧的耳蜗里发聩。
有人去喊车,有人打手机,更多的人在水泥袋堆里扒拉着,人群前边,停着一辆还没熄火,却卸空了的翻斗卡车,司机跌跌撞撞的从驾驶位上滚落下来,来到人群边一屁股跪落在地,嘴里怯懦的带着哭腔反复嘟囔着,“雨太大了,水泥遭不住,要卸货,我看不清,雨太大了……”
来回奔走的人影,驳杂高亢的噪音,在芦秧的视觉与听觉里,被放慢,被拉长变形,直到人们翻开了水泥袋堆,显露出张大奎高大魁梧的身形,在重物的挤压下有点畸变,张大奎一抽一抽的抖动着身体,在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红蓝灯光交相闪烁的映射中,一串血沫子从张大奎嘴角涌出,身体再无动静,芦秧才回过神来,他听见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用冷静克制的声音说道:“伤者肋骨骨折刺伤心肺,抢救无效,死亡时间凌晨十二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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