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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院深深幽几许,随阵阵春风飘飘吹过,可见这些个琴师并没有把乐奴放在眼里,哪怕半点。依旧在幕台下面交头接耳,喃喃嘀咕窃窃私语,议论着那拂彩凤鸣岐琴。
不远处的院厢中,李白见状想出来制止,毕竟琴道有规,听者不语,赏者不闹,否则对抚琴者来说是一种亵渎和不敬。但最后一想又给作罢,知道就算自己出来也无济于事,反而只会越闹越乱。因为这些个琴师太过孤高,服琴不服人,小欺可以,但若是真把他们给逼急了,那杀人都不带眨眼。一想还有父亲李客在外面镇守,觉得乐奴不会出甚子大碍,所以便忍住。
这是一种成长。
也就这个时候,随着又一阵春风吹来,乐奴亦不再受任何影响,闭上眼,伸出那纤纤玉手便是天秀一抚。登间,便听得一缕撼天动地之声彻响飞出,如快刀斩乱麻,亦如疾风剑气横扫千军。只这么一刹那,就让幕台之下所有琴师皆行闭嘴。
再一抚,琴声又神来陡转,似将那诸天星辰化作流光火星,朝着众人惊鸿崩下。才入得耳内,就吓得众琴师满脸恐惧害怕,整个人紧绷到极致,连呼吸都给忘掉。尤其是躺在幕台边上的李客,似做恶梦那般,直接吓得摔掉在地。
月娃倒好,因坐在椅子上,所以尚能撑住,不至于失态。但李白就没有这般大幸运了,因为担心乐奴,所以李白一直站在院厢门边。故而当那琴音才飞进李白耳朵时,刹地一下,就让李白觉得自己将要被那满天流光火星砸中,整个人当即吓得向后一退。
也是因为这么一退,后脑无眼,不小心间就拌到那门槛上,“啪”一声响,摔得人仰马翻。又因李白手中还拿着那柄青李木剑,摔下去时正好剑从鞘出,割在他手臂之上。若非这青李木剑有灵性,见状不好陡然飞闪开的话,立马就得来个弑主,叫李白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另一方,幕台上,乐奴凝神静气,闭眼波澜不惊,对台下发生之事完全不知,反似已经沉浸在琴音当中。随那春风再次飘飘吹过,乐奴又是纤纤素手一抚,奏出段段天籁之音。
一声接着一声飞传来,一音接着一音飞传去,犹如那黄河之水天上来,连绵不绝不可收,一水接着一水往下流,一浪接着一浪往下冲。亦又犹如那杀人不沾血的剑雨,剑剑直逼命门,割喉、插眼、刺眉心。叫所有听琴之人,仿若走在生死两间来回徘徊,彻彻底底被这飞绝琴音震慑住、压制住、包裹住,半天都喘不过气。
此间乐奴似已醉入琴内,抚得兴致勃勃,腾飞迷痴。故,还不等众人从这杀人剑雨中惊醒回神,乐奴竟又是神来陡转,将这琴音气势顿间化成九霄崩塌。
就在众人揪心惊怕,以为自己要死掉那一刻,乐奴忽又将琴音神来陡转,化成无波大海。而等众人刚刚松下一口气来时,琴音又再此陡转,化成滔天巨浪压倒袭来。
此这幕幕种种,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有余。让琴院之中所有人真真切切、实实在在领略到了甚样才叫琴师!甚样才叫抚琴!甚样才叫琴之风骚!甚样才叫曲之绝妙!甚样才叫,神来天秀!
霸哉!
“咦?”乐奴心随琴落,睁开眼,看着台下那些呆如木鸡的琴师,满面疑惑,不知他们为甚这般;于是问:“你们,你们为甚这副神容?是小女子弹的不好?”
“……”
没人说话,一个个都还惊魂未定,像木鸡石像一动不动。乐奴见状,当即跑到李客身旁去摇晃,想把李客唤醒。可无论如何摇晃,李客却仍旧那样躺在地上,不动。
瞬间,乐奴变得着急起来。
她方才抚琴之时,已步入那人琴合一之境,对台下发生的种种幕幕丝毫不知。如今见李客和这些琴师个个不动,心中登时以为他们是出了甚子大事,于是站起身来便想找人帮忙。可怎料到,环览四周几圈,却都看不到半个正常者。
好在就这时候,一阵凉凉春风忽地吹过,拂经众人,将他们从那惊魂痴然中陡转拉回,挨个唤醒。乐奴看到众人无碍,登时变得百般高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不等她说出甚样话,那些个琴师便抢先一步,刹地一下,纷纷哗然,议论起来。
“天呐!”
“老夫刚才都经历了些甚?”白发琴师:“这琴音怎像刀剑一样要人性命?”
“太恐哉怖矣了!”
“是啊!太恐哉怖矣了!”白须琴师:“吓得老夫到现在都还瑟瑟发抖!”
“所言极是!”无名琴师:“所言极是!”
“天秀!”
“这小女娃的琴技简直就是天秀!”
“所言极是!”无名琴师:“所言极是!”
“老夫纵横琴海这么多年,自问所向披靡,无人可及!直到今日今时今刹,老夫才知道甚样叫做抚琴!甚样叫做天秀!甚样叫做人外有人!甚样叫做天外有天!”
“唉!惭愧呐!”
“所言极是!”无名琴师:“所言极是!”
“这女娃小小年纪,没想到就有如此琴技造诣!纵是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她半根手指!”
“太厉害了!”
“实在是太厉害了!”
“所言极是!”无名琴师:“所言极是!”
“小女娃!哦不!天秀大师才对!”白发琴师忽然拱手施行大敬礼,说:“敢问天秀大师,可否告诉我等小辈,您方才所抚之琴曲,是从哪个名师处学来?又叫个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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