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里面,方逸行紧紧握着女人的手,看医生在玄鸣的肚皮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他知道,他的女儿方小舟会从那里出来。可他的视线始终盯着玄鸣紧闭的双眼,他谁都不想要,只想要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苦苦哀求医生,“帮我保住大人。”
大夫直截了当地回答他,“大人早就错过了手术期,保大人就是两个都死,最好的情况是孩子保住,大人昏迷不醒。我们会尽力,方少,你也早做打算。”
他颓然地垂了双手,玄鸣撑到最后,就是要这样一个结果,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结果。
她留给他一个更加完美健全的生命,让女儿更好地,更加长久地去陪伴他。她把他的心掏空,然后用另一个鲜活的生命弥补上。
而她亏欠他的,已经把来世许给了他。
随着啼哭声,女儿方小舟降临到世上,而他的女人玄鸣,却闭着眼,沉沉地睡着。
方小舟早产,生出来就被放到了保温箱里。
方逸行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轻柔地在心里说,“辛夷,你看,她长得真的好像你。”
他刚刚醒来,她又睡下。原以为命运让他们早早的相逢是厚爱,现在才知道,齿轮交错的离散,是最大的残忍。
……
抢救室外面,段念和齐清靠墙并排而立。
齐清的下巴上都是胡茬,显然有几天没刮了,眼底乌青一片。
段念原本胖乎乎的娃娃脸变得瘦削,谁看到都知道他这段日子掉了不少分量。
他们俩沉默不语,直到方小舟的那声啼哭,两个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出去抽根烟吧。”段念目光空洞地看着走廊的尽头,声音飘忽地征求齐清的意见。
齐清声音暗哑地回答“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楼,月光下把人的影子拖得很长。
医院的花园里,段念冲着冬夜的天空吐了一串烟圈,淡淡地问,“你还好吧?真是好久不见。”
齐清不抽烟,就在旁边陪着,仰头看着月色,安静地回答,“嗯。你呢?”
段念笑笑,“你觉得呢?”
齐清侧头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依然平静地回答,“不好,你瘦了很多。”
段念低下头,摇着头自嘲地笑,“是啊,不好,怎么会好呢。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亲人一点点的走向死亡,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分给她一半。我替她隐瞒了很多事情,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你别这样,你对玄鸣很好了。”
“很好是多好?比你对方逸行还好吗?”段念用了疑问句,但并非质问。
答案显而易见,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齐清低下头,看着脚旁的泥土,缓缓地说,“对不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陪你。我以后会尽量弥补。”
“无所谓了。”段念把烟抽完,又点燃了一根,“我也一直陪着玄鸣,也没有去看你。我们扯平了。”
“我知道,所以,很感谢你,谢谢你照顾好玄鸣。”
这个谢字是最后的一颗子弹,穿过段念的心脏,断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你谢我?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啊?齐清,你从来都没把我当成你的爱人吧。一开始是利用,到最后依然是工具而已。只要是对方逸行有利的事情你都会去做,只要是能让他安心的人你都会利用。我真的很嫉妒他啊。”
以往,段念说这样的话,都是带着醋意,可这次却是平静地看着远处。
齐清从没听到段念如此清冷的声音,心里有些惊慌,“不是的,段念,我收回刚才的话,我只是,只是很心疼你,我觉得你很善良。”
“算了吧,我不值得心疼,也没你想的善良。比起玄鸣,我这些小痛苦算得了什么呢?”说完,段念把头轻轻地靠在齐清的肩膀处,“真的好累,身体累,心也累,让我靠靠。作为报答,我跟你说说我和玄鸣的事情吧。”
……
段念缓缓地说,齐清安静地听。听的人以为故事刚刚开始,而说的人,其实已经开始告别。
“玄鸣在美国出车祸的时候,我还在医院实习,我的老师就是她的主治医生,她的头部虽然受到了重创,但离失忆还远着呢。她一睁开眼睛就认出了我,尽管我们之前只见了一面,可她还是记得。所有人中,只有我知道,她一直在装失忆,就是怕有朝一日,再次遇到方逸行,还会忍不住把两个人都拉进深潭。她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五年的时长,她不想拖累最爱的人,也不想自己再为情所累。”
“你知道吗?如果我不是gay,我一定会爱上她的。无论是辛夷的时候还是玄鸣的时候,她都那么勇敢,那么有趣。尤其是变成了玄鸣之后,更是怀着善心做坏事,有时候恶毒的让人恨不得掐死她,可是一转眼,她眉目含情,你又舍不得下手了,我想这就是方逸行那个男人越来越爱她的原因吧。”
“我眼看着玄鸣在美国一路捉妖打怪,赔上笑脸赔上尊严赔上健康,也要在朗行集团站稳脚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改头换面,光彩夺目地站在方逸行的身边,跟他心无挂碍地打声招呼。可她不知道,只要站在那个男人旁边,不管自己多强大,也会原形毕露。他俩谁都逃不开彼此。”
齐清安安静静地听着,心里没底,不知道段念到底想表达什么。
s市冬日的风有些寒,两个人心里都冷,谁都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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