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只有风声,她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明日下葬吧。”
她转身,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走了,四人一直跟着她,亦步亦趋。她又停住,低声道:“死者为大,先办完丧事,再说你们的事情。”
几人点头,她又问:“孟珞呢?”
“进宫去了,说是去辞官。”蛇影道。
她有些晃神,孟珞的心意如此坚决,动作如此之快。最终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戌时已过,孟珞仍没有回来。震影等人都不敢走,守在如辰院子里。如辰点了一盏灯,呆呆坐着。
若是夜晴在,一定早就做好了饭伺候众人吃过,现在开始哼着歌展被铺床。可是现在的院子里一片冷清,没有人说话。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孟珞惊喜的声音:“辰儿!”
他以为如辰仍旧是他走时的样子,没想到如辰样子虽憔悴,却已经开了门,点着灯,端端正正坐着。
“恩,不错。朕还以为你受了大打击,还在一个人闭目塞听,品味苦涩呢。”孟珞旁边一人道。伴随着说话声,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如辰诧异地抬头,皇上穿着一身常服,与孟珞站在她面前。如辰只好站了起来,木然行礼:“皇上。”
“朕大老远来了,就让朕这么站着?”
如辰只好拉了凳子出来让他坐下,又有些疑惑地向外面看看。
“有人跟着,朕让他们在前院等着。”皇上说着向四周看了看:“朕从没来过,不知道你这里如此狭小。你应当不缺钱吧?怎么如此小气?也不知换个大点的住处?”
如辰没有心思回应他的玩笑,只低头沉默着。皇上有些尴尬,对孟珞笑道:“朕看她是指使不动的,要不你下去告诉王全安,让他自己动手,给朕弄点水来吧。”
孟珞又看了如辰一眼,依言退了出去。
“你坐吧。”皇上指了指椅子,如辰便缓缓坐下了。
“事已至此,朕知道安慰你也无用。不过有件事,朕还是要告诉你。朕出宫当日,也就是出事前一天,九公子给朕递了份折子。”
如辰诧异地抬起了头。皇上点了点头,苦笑道:“确切的说,是一封信。他自然不会未卜先知后面的事情,但是他在信中说,他很后悔当年创办月影宫。他说,年少时一时兴起,到了后来却变成了身不由己。如今想起来,追悔莫及。”
如辰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月影宫是九叔的孩子!他一手创办,费了多年心血,可是现在他却说,他后悔生了这个孩子?
皇上苦笑:“朕也很惊讶,但是细读下去,朕又似乎能明白他的意思。你可知道,月影宫的宗旨,为何是拿钱办事,不问是非?”
他并不指望如辰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因为如果要问起是非二字,月影宫就不可能存在!什么是是?什么是非?对于五皇兄来说,朕是不是摘了他的桃子,夺走了他本该拥有的一切?对于怀王来说,先帝是否是在防备他牵制他?朕杀他嫡子,对他来说是不是仇怨?所谓公平,永远只是一部分人的公平,所谓正义,永远只是一部分人的正义。是非,是这个世上最无法断清的官司。”
如辰听懂了,却感到愈加迷茫。皇上继续道:“九公子在信中写道:他原本觉得月影宫是一把杀人的剑,剑本身没有是非,没有对错。这话本也不错,可问题是,这把剑太利,生杀予夺尽在它手中,可是使剑的人呢?只要有钱即可!这是不是于理不合?也正是因为这样,历朝历代的皇室从来不支持江湖势力,总是敬而远之。所以那么多江湖高手,选择隐世不出,大概就是为了不造杀孽,不沾因果。”
“所以呢,九叔一直对我们说,我们只是一把剑,拿钱办事,不问是非,也不沾因果。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今他却说,我们造了杀孽,沾了因果,他想赎罪?因为他不该创造月影宫?”如辰忘了君臣尊卑,直勾勾地盯着皇上:“那么我们是什么?一念之差的产物?一群本不该存在的人?”
“大概他觉得你难以接受,所以才不曾跟你说过他的想法。说老实话,朕看到这封信,也一夜没睡着。”皇上苦笑:“朕曾经作为雇主,让你们杀了王太师和沈国公。若不是这样,恐怕朕在皇位上坐不过三天就被剁成肉泥了。若是月影宫不该存在,那么朕是否也不该做这个帝王?九公子临终前,觉得他犯了错误,造了杀孽,所以他恳请朕,解散天机堂,他觉得这样一把利剑,不应当插入朝局纷争。朕苦恼了一夜,总算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能让朕心里好受一点。”
如辰不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人性本就是如此,明知世上没有如果二字,却又不断的悔不当初,明知世上本没有绝对的是非,却不断要问个你对我错。就算朕是天子,也时常觉得,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很少很少。我们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又在反省中自我升华。九公子先时创办月影宫时,认为自己是对的,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错了。可是正如朕所说,对错二字太过局限,大多数人的命运不过是无根浮萍,随时而转,虽境而迁,至于最后的结果,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所以,与其非要寻个因果,问个是非,不如问问自己的心,这一生,想怎么过,想做何等选择。九公子选择了与他的爱人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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