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看着,松了口气,这小乞丐活了,总算未曾辜负了七爷这通忙。
“愣着作甚?喂她喝点粥。”见下人们都愣着,赵正的语气有些不悦。
立刻有老妈妈上前,喂了一勺粥到小乞丐的嘴里。
食物入喉,小乞丐虚弱涣散的目光忽然亮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夺过老妈妈手中的碗,仰着脖子喝了起来。
“再去拿些吃食过来。”赵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小乞丐,对下人吩咐道。
很快,下人又拎来一盒子吃食。
那小乞丐也不言语,只管将那些吃食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满屋子的人都静默地看着这小乞丐,她的吃相十分不雅,引得下人暗暗嗤笑,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吃东西跟个饿死鬼似的。
许多点心下肚,小乞丐似乎是饱了。她安静下来,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而后扭头往屋子里这些人的脸上看去。
这乞丐,刚刚吃相凶猛,此刻看向众人的眼神也是冰冷的。那双眼,透着寒夜里冷月的光芒,没有温度,亦没有半点乞丐的卑微之色。
当与赵七爷的目光相对之时,小乞丐的眼神定了定,而后回过头来,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沉默着再度躺了下去。
满屋子的下人都觉得这小乞丐不识好歹,竟未曾感恩戴德地给七爷跪下以谢救命之恩,但赵七爷未发话,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去,看她如今可曾好些了。”赵正对那郎中吩咐道。
郎中遵了命,走上前来,意欲伸手搭上小乞丐的手腕。
那小乞丐却忽而扭过头来看向郎中,眼神如把刀,在微弱的油灯下闪出骇人的光,吓的郎中当场呆住,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弯身退到赵正面前,“七王爷,只消开几副退烧的汤药,便无碍了。”
赵正没言语,挥了挥手,示意那郎中去写方子。
管家杨季平随郎中一道儿下去,待郎中写好了方子,他也好派人去抓药回来。
康平王府,为了一个乞丐上下忙碌还属头一遭。不过,只要是赵七爷想做的,莫说是救治这个小乞丐,便是让这个小乞丐成为康平王府里的主子,他们也是要认的。
想到这里,杨季平也不敢耽搁,待郎中开了方子,杨季平着下人去抓药了。
小乞丐这面,她裹着被子,一直静静躺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赵正一直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床上的乞丐。满屋子的下人也皆低头陪着沉默。
“让她好生歇着,莫要打扰。”良久之后,赵正吐出一句。
言毕,转身离去。
下人们也终于仿似活了过来一般,各自去了。
屋子里只剩乞丐一人,睡得香沉。
赵正从下人房出去,踏雪缓缓而行,夜空中一轮皎月分外清朗,他抬头仰望,面色怅然。
赵正驻足,身后跟着的家丁也忙停住,弯身候着。
良久,赵正挥了挥手,“你自去歇着罢。”
那家丁听了,回了声“是”,便下去了。
唯剩赵正一人,独立于寂静夜里,苍茫浩雪之中。那雪落在赵七爷的发上,肩上,不多时便白了一片。
“风雪夜里故人归……”良久,赵正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而后,又是好一阵的静默。
“七爷,妾身可是叨扰了您的清净?”忽而,不远处传来一声娇柔的问话。
是安意如,她深夜未眠,得知赵正独自在寝院外静立,便一路寻了来。
赵正闻声看过去,“这么晚了,你如何还未安歇?”
安意如走了过来,放眼望了望府中景象,“许是因了这雪,竟无半分睡意,便出来走走,七爷您又因何未曾安歇?”
“也是因了这场雪罢。”赵正说着,握了握安意如的手,“深寒之夜,也不多穿些棉衣,手这样凉。”
赵正如此温暖的话使得安意如心头一热,她笑着回了声“妾身记得了”。又怎能告诉赵正,她在廊下已经站了大半个夜晚呢。
“回去罢。”赵正又道。
安意如却低头浅笑了一声,“难得能与七爷您如此独处,便让妾身多陪您一会儿罢。”
“回罢。”赵正又说了句,语气沉了许多。
安意如心头一凛,不敢再违逆赵正的意思,只得屈了屈膝,“那妾身便退下了,七爷您也早点安歇。”
赵正没有说话。
安意如转身,一步步往回走,刚刚被赵正一句话暖过的心,又迅速冰冷。
终究,赵正所有的关怀都是无心的。终究,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岳溪罢。
赵正依旧立在原地,身上落了一层雪,静的如一尊雕塑。
整个王府,整个京城,都是静的。赵正立着,世人皆醉我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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