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长呼一口气,擦擦满头冷汗,道:“将军,只能这样了,不敢再缝合了,把病人放进无菌舱,我们需要会诊。”
阿道夫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全程围观,知道军医已经尽力了,便道:“好,先去休息一下吧。”
紧张了快一天的军医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颤抖道:“是。”启动无菌舱后,忙不迭的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阿道夫拉了一把椅子守在旁边,隔着透明的玻璃凝视着西普拉斯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膛,就这样一眼不眨的守到了后半夜。
当初接到西普拉斯求援的消息,阿道夫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带人奔袭了数个日夜赶过去,才将奄奄一息的西普拉斯救了出来。
身体再如何强健,也有些顶不住,头脑昏沉沉的就想要闭上眼睛,为了缓解自己的疲劳,走到旁边的洗手间准备洗一把脸。
打开水龙头,阿道夫掬起冰凉的水扑到脸上,困意顿时消了大半,晶莹的水珠顺着他刚毅的侧颜滑落,沾湿了胸前黑色的衬衣。他随意的扯开胸前两颗衣扣,却骤然感到背后有两道凌厉的视线野兽般紧紧盯着他。
阿道夫猝然抬头,镜子里映出了身后人的倒影,赫然便是西普拉斯!
阿道夫怔了片刻,见西普拉斯的伤口再次泛出了脓血,皱眉道:“躺回去好好休息。”
西普拉斯脸色灰败,不过短短数日,脸颊竟然微微凹陷,整个人瘦的脱了形,仿佛一只深藏在古堡中的吸血鬼。
他对阿道夫的话无动于衷,只是定定的望着阿道夫,幽深的眼眸仿佛宇宙中莫测的黑洞,能把他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疯狂的吸附进去。
见这人不听话,阿道夫蹙眉,双唇瞬间紧抿:“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那三个字却生生堵在了嗓子里,因为西普拉斯骤然扑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了阿道夫。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恋人之间才有的互动了,上次亲热似乎还是一年前的事,久违的肢体接触,仿佛都感到有细微的电流瞬间打到神经末梢,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栗。
他们身高体型相差无几,西普拉斯双臂紧紧箍住阿道夫的腰腹,这让他颇有种示弱的姿态,阿道夫瞬间心软。
他拍了拍西普拉斯暴起青筋的手背,长叹一口气,道:“别这样,伤口会裂开。”
西普拉斯的双臂却勒的更紧。
阿道夫心中不禁奇怪,艾狄过去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也从未流露出这种软弱的情绪,今天他是怎么了?
阿道夫自诩算是艾狄世上最亲近的人,却也从来没有猜透过他的心思,虽然有疑虑,当下也没有多想。道:“现在你养好身体最重要,放开,我扶你回去。”
而西普拉斯却仿佛一只求抚摸的猫咪,脸颊埋在阿道夫结实的肩背处蹭来蹭去,嗓音低沉而沙哑,轻轻道:“我很想你。”
不过是一句情人之间最平常的呢喃,阿道夫除了那乍现的三分甜蜜,剩下的全是惊疑,他又有什么有求于我?
实在是艾狄在阿道夫心中,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绝不是那种会耽溺于儿女情长的性格。
西普拉斯轻哼两声,道:“我不想……”顿了片刻,才道:“我有件事求你。”
阿道夫心道果然如此,这人从来不会做那种没有目的性的事,道:“你对我不用求,只要你想,我都会为你去办。”
西普拉斯低沉道:“你这样说,我很愧疚。”
阿道夫道:“为什么?”
西普拉斯贴近了阿道夫耳廓,声音轻柔的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道:“你别恨我,好吗?”
阿道夫还未想到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觉得胸口骤然一凉,刺骨的冰冷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阿道夫难以置信的垂眸,只见那上一秒还拥着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他的背后穿胸而过!
而阿道夫竟然还有心思在想,为什么他的手看起来还是那么干净,一滴血也没有?
下一秒那白皙修长的手骤然抽了出去,阿道夫高大的身躯同时剧烈抽搐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他是想要杀死自己!
阿道夫想要转身问一问他,是因为他快死了,想要自己陪葬?或者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艾狄以为他有反叛之心?
这么多年,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为什么艾狄还是这么铁石心肠?
比身体更痛的是阿道夫的心,他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抽离,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
他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双手死死扳住洗手台的边缘,骨节颤抖发白,想要转身,最后问一句,在艾狄心中是否有过他的一席之地?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抱住,没有一丝转身的余地。
阿道夫高大的身躯渐渐下滑,控制不住的软倒在西普拉斯怀中,最后只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在耳边低喃,“放心……不要怕,我会为你寻到另一个身体,到时候……”
“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只可惜阿道夫坠入黑暗的最后一刻,那句低喃如风过耳,瞬间便消散了,根本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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