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可怕的,莫过于他们的支持者。
那些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在虚拟世界中取乐的消费者们由于他们而背上了沉重的道德包袱,必定会以受害者自居,为了自我安慰而反过来对抨击公司的存在,忽视掉正是他们的猎奇心理才催生了这个产业,而那些角色的粉丝则会反应更大,毕竟没人会愿意自己真心喜爱的角色居然是被公司压榨控制的真人,而他们对角色的热爱和追捧必定会转化为对公司的无穷恨意。
而作为多方势力的焦点,和消费者恨意的宣泄对象,公司必然成为会众矢之的。
主控者有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他毕竟只是个观测监视并对小世界进行调控的高等级员工,面对这样威胁到整个公司的庞大危机,他实在没有应对的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按向了桌面上的警报按钮。
那个象征着最高等级的危害光标闪烁着亮了起来,这是公司成立以来,它第二次亮起。
一次是因为韩隶,一次是因为沈空。
整个苍白的控制中心都被红光照亮,包括主控者面前那张几乎占满整张墙壁的巨大屏幕。
虽然直播已经被切断,但是那屏幕内的最高一格,里面的画面却仍旧没有消失。
在雪花点弥漫的画面中,沈空仍旧是那个漫不经心的表情,丝毫都没有做出惊人举动的自觉,仿佛自己刚才只是掸掉了一丝烟灰,或是吹散了一片浮云。
他将烟头掐灭,抖了抖衣服上的烟灰,然后放下了曲起的长腿,举步迈入了黑暗当中。
沈空站在床边,早已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微微眯起,垂眸注视着床上隆起的轮廓,对方的呼吸仍旧是平稳而均匀的,似乎并没有被他吵醒似的,但是沈空就是知道,韩隶在自己出声的第一时间就已然醒了过来。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来许久之前的事情。
在那个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肮脏地下室内,刚刚做完手术的韩隶躺在床上,小脸和床单一样惨白,那个时候的他还不会控制呼吸的频率和身体的动作,在刚刚被沈空触碰的一刹那就暴露了自己已经清醒的事实。
这是他在沈空面前第二次装睡。
上一次,沈空掀开了他的被子。
这一次,沈空翻身上床,将韩隶连着被子揽进了怀里。
——事实证明,韩隶装睡的水平在这二十年里没有丝毫的长进。
在被触碰的一刹那,韩隶的淡定和平静就仿佛肥皂泡一样被戳破,真实而笨拙的他瞬间暴露了出来,在沈空的怀里手足无措,浑身僵硬。
沈空在黑暗中摸索着探进了他的被子里,对方的皮肤仿佛蒸笼似的,火热而烫手。
肌肉紧绷着,似乎在紧张着什么。
沈空将自己的下颌砸在韩隶的肩窝上,低沉的声音将热气送到他的耳后:“你其实早就想好退路了,对吗?”
韩隶是个天生的策略家。
无论是埋线,布局,还是排兵,收网,都力求看到对手的百步千步,机关算尽,算无遗策。
他从来都是个精明而冷静的人,布下天罗地网,走尽险棋只为了将沈空重新拉回这个世界,更是不可能为自己设下死局,在得偿所愿后反而让他们陷入无人可用,无处可去的被动境地。
韩隶既然已经想好了如何去死,那就必然想好了如何要活。
沈空的气息笼罩着韩隶,令他无法继续装睡下去了。
他有些慌乱地僵直了身子,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沈空横在他腰间的手臂,韩隶的指尖冰冷而颤抖,语言苍白,却竭力镇定:
“我不是故意想骗你……我只是……”
他只是……
在害怕。
他害怕在危机解除之后,沈空会像之前一样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韩隶将其隐瞒下来,只抱着微薄的希冀,希望在危机解除之前,能将沈空留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他战战兢兢地置身于悬崖边缘,却不知道能否可以盼来对方的一刻停驻。
沈空的心突然软了一下。
他反手握住韩隶的手指,轻轻地安抚道:
“嘘,我知道。”
沈空收紧了胳膊,低头在韩隶的后颈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韩隶被烫的一哆嗦。
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习惯了饥饿的人突然被巨大的蛋糕毫无预兆地当头砸中,仿佛渴求了多年的财宝突然被塞入了怀抱,那闪亮亮的表面照亮了他惶恐的脸,手足无措地不敢用力,生怕把这个幻影弄坏了,抱碎了,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韩隶的眼圈毫无预兆地一红,然后克制地咬紧牙关——苦涩的青草气息中夹杂着沐浴露香甜的柑橘芬芳,被体温蒸的暖洋洋的,缓缓地渗入韩隶身边围绕的空气中。
仿佛每次呼吸,都能将对方的一部分留存着在身体当中似的。
他留恋而珍惜地呼吸着,似乎害怕攫取太多,会导致身周变成荒芜的真空。
沈空耐心地问道:
“刚才你都听到了?”
韩隶犹豫了一秒钟,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无论是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语的举动,还是在那些自言自语中夹杂着的庞大信息量,恐怕都会让人满心疑问,难以消化。
韩隶摇摇头。
他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
韩隶攥紧沈空的小臂,在枕头上有些艰难地扭过了头去,一双漆黑的眼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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