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碎了,清晰的碎裂声就响在自己耳畔。
贺霄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要往余知葳身后躲,却又被余知葳一把扯了上来。
碎了的东西是鸿胪寺少卿陈暄的金丝玻璃镜,方才炮火太猛烈,他一个狗啃泥摔在了地上。陈暄爬起来,从地上捡起自己支离破碎的眼镜,这才有机会给余知葳行礼:“娘娘。”
“陈少卿怎么又回来了?”余知葳一边扯着想要逃走的贺霄,一边问陈晖道。
陈晖笑:“臣是怕万一底下毛子说些甚么,要是有人听不明白,这怎么可好。”再一抬头,他兄长陈晖也在此处。
除了余知葳安排的托孤重臣,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了。
他们的目的和余知葳都一样。
“我大哥哥呢?”余知葳抬眼扫了一圈,没见到余靖宁的影子。
陈晖的后面跟着李知,七品小编修高声与余知葳喊道:“王爷就在前面。”
文官虽也在城楼之上,可他们毕竟大都肩不能挑手不能抗,是以离得还是远——余靖宁待着的地方,才真正唤作前线。
余知葳踮了踮脚,视线越过了众人,就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了,她竟然笑了起来。
“皇爷今日过来,是要与诸位将士,诸位大人共存亡的。”笑过之后,余知葳提高了声音,漫天的炮火都遮不住她的声响,“今日皇爷亲来战前督战,是为天子守国门。诸位拼死卫我王都,必能凯旋!”
城墙之上,凡是有人之处,皆能听见应和余知葳的声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都看不见贺霄的神色,只听得见余知葳的声音。
余知葳在心里冷笑,如今所谓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过是她一人之力制造出来的假象。
她站在陈晖陈暄兄弟俩面前,使眼色道:“还劳烦诸位大人护好皇爷,我须得到前面去了。”
这两人自然知道他们的皇爷是个甚么德行,恐怕也能想象到今日皇爷到了此处究竟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形态来的,他们当即就明白了余知葳的意思,点了点头。
余知葳轻笑一声,接过旁人扔给她的火铳,就朝着余靖宁的方向过去了。连后面连跪带爬冲上来的小叶喊了个甚么“皇爷奴婢在这儿”之类的话,也没注意听。
沙俄果真是着急了,根本不见攻城的步兵,就只能见到一排一排黑洞洞的炮口。余知葳先前靠水冻住的城墙全然没了作用,早就被高温给融化了。
现在城墙上不但没了冰,还烫得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回来了。”余知葳站在了余靖宁的身侧。
东北角的炮楼塌了,下面好大一群兵士为了不让沙俄们从残破的城墙当中趁虚而入,正在下面拼死拼活地补城墙呢。如今余靖宁所在的地方,乃是东南角,眼睛朝旁边一瞥就能瞧见炮楼。
他只是冲着余知葳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有功夫再与她说一句话,只见余靖宁一挥手,那火炮把总就大喝一声:“放!”
惊天裂地一声巨响,几枚炮弹发射了出去,炮兵们稀里哗啦全都跑开来,躲那大炮的后坐力去了。
“还是不行。”余靖宁喃喃。
余知葳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之中,竟然听明白了这个“不行”的意思。
“神威大将军炮也不成吗?”余知葳抬眼问了一句,就光看见余靖宁摇头了。
大衡的炮射程没有沙俄的远,他们退开了老远,炮弹不要钱似的炮轰北京城,而京城城楼上的火炮,却难以企及下面这一群人。
神威大将军炮都够不上,更别说是别的了。
如今就这么打下去,要么京城的城楼先塌,要么他们这群人的炮先没了弹药。
余知葳扶了一下额头,这哪能等着他们把炮弹用完呢?
京城上的神威大将军又是一轮齐射,可沙俄兵士还是躲了老远,伤着的人全然不如京城炮楼遭到的冲击多。
余靖宁盯着城下看了一会儿,忽然折返往回走:“小六,你在城楼上盯着,我去将城门打开。”
余知葳一惊:“你这是要做甚么?”
“如今这情形,光守着这城楼还有甚么用!”余靖宁脸上除了杀意,早就瞧不出其他甚么神色了,“不如开了城门,放骑兵冲出去杀进他们阵中,让他们再躲在炮火之后。”
这法子有可行的地方——沙俄军躲得远,就算是开了城门,一时半刻也冲不进来。但以骑兵为长的余家军却能接着冲劲冲出去,杀进敌阵当中。
可是……
可是城门会在骑兵身后关闭,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更不用说还要迎着这满天的炮火了。
余知葳下意识就想拒绝余靖宁,但她这时候说不出来这种话,千言万语藏于腹中,最后涌出口的只有一句:“你放心。”
你放心去,我在城楼上替你守着。
他二人同袍多年,自然无需多言,只要这三个字就够了。
余靖宁拍了一把余知葳的肩膀,甚么都没有说,打了个呼哨,招呼着一众兵士就要往城墙下走。
两个人错开身去,没有再敢看对方一眼。
余知葳两手冰凉,下意识地想抬头摸一把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可摸到脸上之后,却抹了一把湿。
我哭了吗?我没有啊。
“等一等!”余知葳忽然回头叫住了余靖,“大哥哥你先别走!”
余靖宁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余知葳。
余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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