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阳光、土墙、栅栏门、柳树、老婆子、知了壳、螳螂卵里爬出的小螳螂们……
阳光很刺眼,我又顺着低矮的城墙来到了齐城的小巷子里——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字?巷子深处,我爹和我娘又在张开双臂等着我。
我身后跟着大批的军队,人人威风凛凛,手握冲锋枪,踢着正步。我身穿着大明(或大汉?我记不太清了)官袍,左边肩章是禁军中将军衔,右边肩章是二品皇官官阶。
好多人在一起围观,禁军排列得整整齐齐把人潮挡住,赵三爷家和狗剩儿家只能趴着地上,从禁军裤裆中看我。
我让爹娘看我的军队,我的官阶。
我指着李玉瑶、李玉琴说:“那是我朋友,圣地的圣女!”
我开着汽车、坦克、飞机在我爹娘身边转。
我爹我娘说:“儿子啊,你终于有出息了!”
所有人都得意地笑,笑得眼睛都没了。
突然,旁边趴在树梢上的光屁股小孩喊了一句:“叛徒!他先是背叛了大明,又背叛了大汉!”
所有人都大喊:“叛徒!三姓家奴!”
墙头、篱笆、井里、书上、房顶、炕沿、抽屉里……所有人都大喊:“叛徒!叛徒!”
爹娘拉着我的手说:“为什么背叛大明?你怎么能背叛皇帝呢?”
围观的人全冲过来打我。
禁军直接开火,地上满是血,尸枕狼藉。
我大喊:“不要打!不要打!”
旁边的禁军扶住我的胳膊大喊:“大人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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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
旁边的禁军扶着胳膊,说:“大人醒醒啊,醒醒!”
我摸着湿漉漉的头发,心想:“还好,又一个噩梦而已。”
守卫说:“大人,你爹娘找到了。”
我缓不过神来:“什么?”
他:“你爹娘找到了。”
我:“真的?”
他:“就在门外。”
我继续摸摸头,湿漉漉、烫乎乎;我摸摸地面,凉乎乎、硬邦邦的,很显然这不是梦。
这个太快了啊!我还没准备好了……我袜子都没穿呢!我本想去某个地方跪着迎接我爹娘呢,我还想弄个欢迎仪式啥的,可他们就这么被带来了?
守卫说:“大人,要不要带上来?”
我说:“唔。”
他转身走了。
我赶紧穿裤子、袜子、鞋子,顺便打了个领带。我发现腰部有点臃肿——已经几年不锻炼了,胖得像猪一样——于是解开裤子整理一下。
我刚松开腰带,正提着裤子呢,守卫领着两个五十多岁的男女过来了。
我爹还是那样,和五年多前见得差不多,和我梦中看到的一样。他的头发花白了不少,皱纹也多了,不过和普通五十多岁的男人也差不多。
他旁边的女人烫着头发,头发黑中泛黄,圆圆的脸,大眼睛,身材一米六五吧,身材挺好,看起来比我爹年轻几岁。她穿着浅绿色马甲,蓝色裤子,耳朵还带着黄色耳坠,手指上也带着黄色戒指。
我之所以说“黄色”,是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黄金的。按说我爹在逃难(或者是逃跑?谁知道他在干什么),他现在是馒头户,也买不起黄金耳坠和戒指吧?
我突然觉得我以前见过她,又觉得不太像,我不敢确认。
守卫说:“头儿,带来了!”
我爹正哆哆嗦嗦呢,一看到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愣住了。
那个女人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说:“大人啊,冤枉啊!我是良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抓错人了啊!全是误会!”
我爹当然没跪,他还用力拉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却使劲拉我爹,说:“你傻了啊,赶紧磕头啊!”
我爹对她说:“那人是大牛啊,我们的儿子!”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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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静止了,空气好像停滞了。
正在这时,门口一响,传来了东方明月那欢快的声音:“东方驹!听说你找到你爹娘了?我也来瞧瞧。”
东方明月抱着她儿子过来了,小家伙还在她的怀里使劲挣扎,眼睛半睁半闭。
我爹看了看她,对我说:“大牛啊,那是你娘!”
我娘也站起来了,满脸都是鼻涕和泪珠,她擦着脸,于是脸全花了。
坦白说,母子这种情况下相认确实很丢人。
我们三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东方明月在一旁望着我们仨,她的儿子开始哭闹。
此时王玉泉、张康宁听到信儿也过来了——帐篷里快能打两桌麻将了。
我爹说:“大牛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我还说我一个小民,叛军怎么会专门来抓我呢!吓死了我,我还以为是谁呢。”
他对一旁惊呆了的我娘说:“这就是我们的儿子,赵大牛!”
他又指着我娘对我说:“儿啊,这就是你娘。”
尴尬。
按照剧本来说,我要下跪痛哭拥抱什么的,可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人家越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偏偏不干什么。因此,按照人情来说,我要跟我娘抱着痛哭,可我二十年没见她,哪儿哭得出来啊?坦白说,我二十年里早哭完了。
如果让我装的话,我又没有装的动力。我是这里的老大,我跟谁装呢?有啥子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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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地笑了笑,说:“爹,娘,你们来了。嗯,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娘过来说:“哎呦,大牛!长这么大了,长这么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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