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池狠狠闭眼,没有动作,藏在宽舒衣袖下的双手,死死紧握成拳。
玄悲大师低低念了一声佛号,到底没有出手阻拦。
少年面上的悲戚之色太甚,当年其父兄惨死,震惊武林,如今手刃仇敌,也算因果有定。
不由自主的,他转眼去看苏念池,女孩静默站立在众人视线的中心,不说一句话,面容隐在面纱之下,神情看不真切。
“苏少宫主果然了得,出生入死的手足死在眼前,竟还能如此无动于衷,只不知传扬出去,北冥玄宫中人会否觉得心寒?还是说,你辈之中,本就尽是贪生怕死之徒?”温九功盯着苏念池,缓缓开口。
苏念池一遍遍告诫自己,不可中了他的激将之法,她便是如今出手,连上他们几人,也无论如何闯不出这样多正派高手的联袂合围。她若冲动,于事无补,不但救不了他们,反倒还要搭上自身。
她垂眸,静静开口:“看来不管怎样,温庄主是已然定下我的罪了,那么我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臧剑山庄面前,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自辩?庄主亦不必再问我什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话虽如此天衣无缝,表情亦不曾泄露丝毫真实心绪,可是,她看着那柄穿胸而过的利剑,看着他们伤痕累累的样子,心底的冷意,一分多过一分。骨子里倨傲的血脉,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就要喷薄而出。
温九功眸底阴鸷一闪而逝,反倒笑了,“苏少宫主,我可真是佩服你,既如此,我便请你再看上一出好戏,如何?”
念池沉默不语。
而温九功缓缓走向被囚的其中一人,扬声对众人开口道:“众位,可知这人是谁?”
原本并没有人特别留意到那人的,毕竟与他一道出来的其余几人皆是大名鼎鼎,此刻随着温九功的引导,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那人瘦骨嶙峋,佝偻得不成样子,稀疏花白的头发零星散乱,被温九功扯在手里,猛地一拉,露出了一张骇人的脸。
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一只,只余深陷的一个黑洞,另一只眼却是呆滞。干裂的口中,连一颗牙齿都没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痂,犹如给他整个人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壳,便是脸上亦是如是,莫说辨不出是谁,就连性别年龄都一概看不出来,甚至可以说,那人看起来已不似活人,外貌神情,皆是恐怖至极。
在场有一两个随行师尊前来的女弟子,禁不住骇得惊呼出声。
苏念池亦是细细去看那人,心底悲痛,她知道他必然受了非人的折磨,而她竟然认不出他是谁。
温九功缓缓道:“这便是当年魔宫中赫赫有名的圣女苏行云,已囚于我藏剑山庄整整十年。”
“什么?她便是苏行云?北冥玄宫宫主苏行止的妹妹?当年名震江湖的魔宫圣女?”
除却少数几位知情者,其余众人皆是大惊,便连一同被囚的北冥玄宫诸人,也都吃惊得扭头细看。
而苏念池,浑身巨震,强自抑制方不至站立不住。
她盯着那张可怖的脸,妄图去找寻记忆中柔慈美丽的影子。
可是她找不到,一丝一毫也找不到。
温九功微一示意,已有手下撕开了那人的左边衣袖,一片丑陋可怖的疤痂包围之下,那朵殷红的梅花印记,如此明媚娇艳,如此触目惊心。
念池狠狠闭眼,如何不知,这是他们无数次的行刑之时,刻意避开这一处可以确认她身份的印记所致。
温九功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位请看,这便是历代北冥玄宫圣女,必以血咒,引入自身的孤标寒梅。”
是的,他没有认错,她亦不会错认。
犹记儿时,每次见到这朵梅花,她便会央求,姑姑姑姑,我也要,你帮我在手臂上也画一朵,好不好?
她的姑姑,那个美得犹如月中仙子的女子,便会抱着她,温柔微笑,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池儿,我只愿你这一生也莫被束缚。
她的娘亲早逝,父亲忙于宫务,便是姑姑一手将她带大。
在她的记忆中,她是那么温柔美丽的女子,可是如今,是谁把她害成了这般模样?
她的心口剧痛,血气上涌,只能竭力强自压下。
十年之前,她离奇消失,父亲派人百般找寻亦是未果。
她曾以为,是她终于抛下了一切,为自己而活。
虽也有不舍,却更多的是为她高兴。
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她会变成如今这样。
温九功道:“传言‘孤标寒梅’乃北冥玄宫圣物,隐藏着莫大秘密,我与庄阁主景掌门等人十年来一直苦心孤诣,却一无所获。而苏行云亦是不知悔改,无论如何不肯透露分毫。既然今日众位已然见证过她的身份,温某便当着大家的面将它剜下,也好看看其中是否真有古怪。”
北冥玄宫被囚其余几人惊怒道:“你敢!”
温九功手中寒光一闪,短剑已迅准无比地刺入苏行云的手臂,冷笑,“魔宫妖女人人得而诛之,我为什么不敢?”
他知此举不妥,定然会有人反对,所以出手奇快,根本不留转圜余地。
只因为,他无论如何都得让苏念池自认身份。
破釜沉舟,别无选择。
正要转眼去看苏念池作何反应,下一刻,却只觉锥心之痛骤然而至,不敢置信的低头,只见苏行云干枯的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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