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流珠院。
高大的银杏树遮天蔽日,明明清早才打扫过院子,到了晚间,金黄色的银杏叶片又落了一院。
衣香踩着叶片跑过小径,慌慌张张地冲进曹秋柏的屋子:“夫人,不好了!紫竹姨娘大闹添江楼,那边掌柜的报了官,如今官府的人正在添江楼查问缘由呢!”
曹秋柏刚刚卸去钗环打算安寝,乍一听这事,心头便是一阵烦躁:“好好的,她去酒楼闹什么事?”
“听守门的说,紫竹姨娘出府时带了不少人,阵仗不小,似乎是要去抓奸。”
“抓什么奸?”
“说是——”衣香忽然收了声,吞吞吐吐,“三小姐她,夜会情郎。”
“什么?”向来稳重的曹秋柏都忍不住叫出声,“程昭夜会情郎?是谁?”
衣香咬唇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府里上上下下已经传遍,三小姐趁夜出府,去向不明,八成是被紫竹姨娘抓了个正着。”
曹秋柏扶额,叹息了几声,让自己的思路渐渐平静下来:“紫竹虽然常耍手段,但是不会做蠢事,这事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夫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我们要不要去通报老爷?”
曹秋柏摇头:“不能通报,他最重面子,往日程昭做错了事,他尚且要惩戒一番,如今是在外面的酒楼出了事,我得先去看看,如有可能,得拉程昭一把。”
衣香只得上前为她梳头:“夫人,我真是不明白,您这样护着三小姐是为着什么。”
衣香也不喜欢程昭,因为她明明是乡下来的丫头,粗鄙不堪,却活成这绵州最光鲜的女子,有一个好的投胎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何其不公。
曹秋柏敷衍道:“我是府里的女主人,对每个孩子都应当尽到关心管教之责的。”
添江楼本就热闹,出了事,看热闹的人更多。
官府的人查问缘由,紫竹半晌都说不出来,她本以为今晚抓奸的事不会出差错,结果连程昭的影子都没见到,心里又急又气,偏偏官府的人不看许府的面子,对她不依不饶地盘问。
王掌柜坚决道:“我添江楼做的是小本买卖,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今日报了官就是要给这无知妇人一个教训,请按律法判,让她吃几天牢饭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一位雅间的顾客探出头来:“是啊,我本来在雅间吃饭,她的手下贸贸然闯进去,坏了大爷的好兴致,赔钱!”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众人纷纷怪道,偶尔有污言秽语冒出。
王掌柜更是不依不饶,紫竹面色发青,抬手指着王掌柜的鼻子道:“老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在绵州毫无根基,守着这么一家破酒楼,还真以为自己算碟子菜了?”
“那你倒说说,你是谁呀?”
“我是许府的,”她本想说姨娘,奈何姨娘这名头说出去总觉得矮别人一截,于是顿了顿,道,“夫人!”
木香也大声应和道:“这是我们许府的夫人!今日的事我们赔银子就是。”
曹秋柏正要踏进添江楼,听见木香这一声轻喝,顿时拉了脸,冷笑道:“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在外头打着我的旗号丢人现眼。”
衣香道:“那夫人,我们进去戳穿她们?”
“戳穿?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们且在外头观望观望吧。”
官差总是希望小事化了的,劝说着王掌柜收下赔偿的银子,将此事私了。
王掌柜甩袖,积累多年的威势一出来,便让不少人从心里生出惧怕,冷哼道:“我不要银子,我就要她付出些代价,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我们添江楼也绝不是这种人撒野的地方!”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添江楼内引得一片叫好。
这时有个人端着一碟子什锦小炒从紫竹身边绕过去,她正在气头上,抢过这碟子菜就冲王掌柜泼过去:“老东西,你别后悔!”
滚烫的菜肴撒了王掌柜一身,有不少粘在衣服上,黏糊糊的,看着颇狼狈。
换作往日,王掌柜不屑于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可今日紫竹实在是蛮不讲理,也就不给她留颜面了:“这一位,大约不是许府的夫人,看这轻佻的衣着装扮,还有今日不懂分寸的行为,最多是个姨娘吧?”
宋阑在京城时产业全数由王掌柜打理,因而王掌柜看人的眼光极其毒辣,这话一出,可谓是打蛇打七寸,直击紫竹的痛处。
“你们别听他乱说!”紫竹的嚣张气焰熄下去不少,着急得把一袋银子丢过去,“这些银子赔给你,我得回府了。”
宋阑和程昭两人早就由屋顶转到一楼后窗外,后窗临水,没有路,只几块青石做的阶梯延伸进水中,程昭就站在石阶上,扒着窗子听了好一会儿热闹。
王掌柜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宋阑有些忍不住:“我得帮王掌柜找回点场子来,你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回听竹院去?”
“我自然是看着你帮王掌柜找场子,记得,不留情面啊。”她的笑意同粼粼水光混在一处,比海底明珠更亮,恍若水底钻出的鲛人,魅极美极。
宋阑一跃上了岸,绕到添江楼正门,晃着折扇进去,他气质不凡,穿蓝色锦袍时显得愈发贵气,周身笼了层月华,有种不同于世人的飘然。
他注意到了门外的曹秋柏,却没出声,走近添江楼大堂,道:“哟,这里怎么这样热闹?”
王掌柜一见主子来了,神态都恭敬起来,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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