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下了多日的雨,今日终是停了。
丹霄殿侧的玄隐洞内,姜离珠一手持火折,一手扶着石壁缓缓走过玄隐洞内那冗长漆黑的石道。只见面前越来越亮,那光亮中赫然站着一人背对着她,正是徐子笙。
“哪里都寻不到你,就知道你躲在这儿清静。”
姜离珠注视着面前那炼药鼎的火仍不断地燃着,这山洞乃是云中一族平日里炼丹所在。洞内除了那青铜丹鼎和数以千计的草药,丹鼎左右各立了近百只燃了一半鲛蜡。平日里这些蜡烛都是熄灭的,只有徐子笙归来时才会点燃,姜离珠对着那鲛蜡摇了摇头。
“这鲛蜡每每取之都要潜进那冰冷刺骨的深海,为了这中州岁贡,多少人为此丧命,这种害人的物什你总用它作甚。”边说边挨个儿剪灭了那鲛蜡。
徐子笙笑道:“你总是这般菩萨心,若是到了中州有人欺负你,你如何自处?”
他缓缓打开手工一个混体晶莹的小玉匣,匣中左右各有一颗药丸:“此次你去中州我不能陪你左右,这丹药你随身带着。一颗治百病,一颗解百蛊。”
姜离珠仍在剪灭那鲛蜡并不接他的话,此时殿内的烛光灭了大半,整个石洞幽暗了起来。“巫玹大哥与我说过此次前去乃是因中州皇帝的疑心,若世间无了我,便再也无法引出朱雀,瀛洲从此再无可惧了,所以。。。此次前去必定九死一生。”
徐子笙用力的搓了搓手中的小玉匣道:“巫玹他还说了些什么?”
“不重要,你我在这岛上二十余载,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亦无悔,若我此去无回,你和阿希要好好的活,无需再记挂我。”
徐子笙不等她说完费款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她灭蜡烛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此刻二人呼吸相近,徐子笙似是饮了酒,些许酒气呼出,那石洞中的鲛蜡已灭,丹鼎的火光印向他二人的脸颊。徐子笙一把将姜离珠拥入怀内:“巫玹让你求我留下你,对不对?你若不愿。。。我们。。”
“阿笙,我说过,我绝不怪你。”
徐子笙用那双雾气氤氲的眸子直直看着她,鼻尖在姜离珠的鼻尖摩挲,石洞昏暗,他吹灭了她手中那微弱的火折。徐子笙的嘴唇薄而湿润轻轻的吻在姜离珠的脖颈之上。他似乎有低微地啜泣:“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中州眼下未到大乱之日,我们蛰伏数十载,如何能败在此时,不过很快,很快,你绝不会有事。。。可我又怕,又怕真的会失去你。”
他的唇很快又缠上了她的耳畔,自她醒来的这二十余载,这是她二人最为亲近的一刻,姜离珠仍他在耳畔纠缠,一只手却抵在了他的胸口:“别这样,阿笙。”
“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你。”
姜离珠用力将他推开:“云希的父母之仇,云中一族百人的灭族之仇你都不顾了吗?阿希还小,若你我。。你垂暮老去,要他如何活在这乱世中?”
姜离珠重新朝手中那火折吹了吹,面前那人此时全无平日的淡然自若,几缕碎发贴在脸侧,徐子笙紧握姜离珠的手放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姜离珠收回手,转过身去怔然道“我信你阿笙,我答应你一定在中州好好的活着,活着回来。决不食言”
徐子笙走向那插满鲛蜡的石台之上,颓然坐下道“是我方才醉了。
说着用手背轻轻拭去泪眼角的泪痕。抿嘴一笑:“你说三颗丹药,那这最后一颗是何功效?”
徐子笙也缓过神来穆然道:“我曾说过引出朱雀的法子在你的记忆里,那颗丹药服下后种种前尘你便会一一记起。情遂事迁,物是人非,只怕回忆并不全然是美好,所以我从未想过要你再忆起那些旧事。”
姜离珠取过那玉匣缓缓道:“前尘旧事,如烟云散了便也罢了,我只是疑惑,难道这世上真的仍有朱雀?”
徐子笙片刻不语,过了许久摇了摇头轻声道了句:“但愿如此。”
(二)
三日后,瀛洲渡口边,岛上所有的守卫,瀛洲百姓均聚于此,那姓贾的宦官比来时候多了整整一倍的行囊,一艘小小的楼船缓缓从远处驶来。
姜离珠方才对着那渡口残破的赤龙神庙上了三炷香,眼见徐云希朝自己飞奔而来。
“离珠姑姑,叔父让我来送你。”
徐云希喘着粗气,姜离珠望了望他来时的方向,并未得见徐子笙,不免有些失落。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小葫芦瓶道:“叔父说这里面有八十一颗蜜糖丸药,若你觉得日子难熬时便吃一颗。”
姜离珠摸了摸他汗湿的刘海儿笑了笑道:“若我吃完了这些蜜糖丸药,日子仍难熬那时如何呢?”
“叔父说了,等着蜜糖药丸食尽之日,他就去接你。”
话间那小小楼船之上下来了十余军卒,与瀛洲守卫不同,均是身披玄甲,腰佩长剑。
朝着赤龙神庙踱步而来,领头那人先是望了望了姜离珠,说道:“得罪了。”将手中的镣铐快速的铐住了姜离珠的双足。姜离珠收起阿希那小瓶入怀,随那众军卒与老宦官一齐上了船。
她此行前来相送的众人大多面色沉重,一言不发,只有那些曾受过她恩惠的对着姜离珠道了几声保重,她站在船头一一道别,只见那楼船已离岸越来越远,缓缓向海的边际驶去。
相送之人渐渐散去,只余瀛洲护法四人,徐云希忽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拉了拉巫玹长者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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