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卿死了。
月仙无法相信,一个曾鲜丽的女子怎么会和这般阴惨的血腥事件联系在一起?简直是对生活的嘲弄与不公!他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整个人变得像柱头一样僵硬,随之身体里传来某种噼啪声和爆裂声。他周围的一切都不可挽救地坍塌、崩垮了!
他希望这件残暴的、无异于惊天炸雷的事情会激起屠老板的愤怒,或者会痛心疾首——对整个事件作出关键的反应!但是屠的决定令他失望:不予追究,且对此表现冷淡。或者说为了事业和家庭,屠竭力拒绝牵扯其中。不久之后,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屠竟收回了过继到逸卿名下的房产,卖掉了送给逸卿的汽车和其生前用过的什物及值钱的玩意儿,并用卖掉的车钱打发了逸卿的母亲。
逸卿的母亲在逸卿死后哭得不成个样子,离开别墅时亦哭哭啼啼。
预料不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无法预料的事情一件件地发生,凄惨残忍之事接踵而来。月仙一时失落了魂魄一般,就像逸卿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好像他去了一趟南京,侥幸躲过了一劫,却致使逸卿遭受了生活的毒箭一样。他像一个孩子似的感到软弱,无能为力。从一种心理上,他觉得自己难逃其咎——因了自己曾拒绝逸卿的情意而酿下了祸根,他悲伤而难过。他未想到过自己会悲伤难过:他打心里对这个女子怀有好感!
且能说“喜欢”吗?他曾对她说:“我已有妻女!”
他承认心里只有一种感情,唯一一种压倒一切的一成不变的固定的感情,和由此衍生的情感,并呆滞不动地停留在幸福的幻影之中。也就是说,他躲避、拒绝了逸卿的感情时,真正想说的话,他要说的比他说出来的那句“我已有妻女”更令人绝望的话——“我的心已经死了!”
他的心已经死了,这是基本理由:他被爱情折磨得痛苦不堪,自我分裂,已经不会再产生其他任何情感。他努力遏制那种老生常谈似的痛苦,满怀激情地拥抱幸福的幻觉,忠诚地揪住自己的责任,持续不断地加深脑子里那固定不变的形象。实际上,他尝试是在幻想中将莺时与自己分离。他尝试着,他想让莺时一劳永逸地从精神上离开他,却令他心碎!他也尝试着去接受逸卿对他的情意,但在他的脑子里只翻腾着一个形象:周围全是莺时!他在逸卿面前,不管是喜欢还是逃避,心里总感到有些慌乱。因此他极力把持分寸,不急,不躁,不恼,不悲,亦做到令人不厌。他就像一条鱼在一种焦虑的鱼缸中游泳。
有足足半个月,他沉湎在抑郁的情绪之中而不能自拔,内心隐约感到一点对逸卿的怀念和一种隐秘的愧疚。就好像他与万丈深渊只隔了一层轻纱,一切难以预卜的恐惧总是出其不意地袭来。他明显地变得心绪不宁,抑郁不安,与刚从南京带回的失落、忧伤、怅然以及精疲力竭混淆在了一起。他坐在房间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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