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在韶春县城外的一个破庙里,一百多个流民正横七竖八地躺在铺有干草的地板上睡觉。
说话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休息,表情麻木、眼神呆滞,仿佛在等死一般。
实际上,许多饥寒交迫的流民因为实在找不到吃的东西,只能通过睡觉这种消耗最少的方式来硬熬。
但经常有些人睡着睡着就直接走了,连埋的地方都没有。
最后不是成了其他流民的口粮,就是成了野狗的食物,下场极为凄惨。
在破庙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老人正抱着自己的孙子在火堆前面烤火。
由于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爷孙俩早就饿得手脚发软,那只有几岁大的孩子更是瘦成了皮包骨,看上去十分可怜。
当天色快要全黑的时候,两个过路的行人匆匆走了进来想找地方过夜。
对于庙里的情景,这两个路人已经见怪不怪,毕竟到处都差不多是这副光景。
由于天气还比较冷,那两个路人看到正在烤火的爷孙俩,在相互看了一眼后,很快就走了过来问:“大爷,能让我们兄弟俩在这烤烤火吗?”
“你们要烤就烤吧,不过我身上可没有吃的。”老人冷漠地说道。
其中身材较高的男人笑道:“大爷您不用担心,我俩只是来烤火的,不会这么厚脸皮问您要东西。”两人说完,这才在火堆前面坐下。
老人看他们的面相不像是歹人,这才稍稍放松一些,但还是十分警觉地把熟睡的孙子抱到另一边远离那两个人,防止孙子被人偷偷抱走。
在如今这个世道,没有抵抗能力的小孩是最容易被饿疯了的大人给盯上的。
许多父母稍不留神,可能自家的孩子就会被歹人给牵走,最后成了别人的口粮。
虽说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同村的村民,但真有起事来,这些原本就已经自身难保的村民不一定还有闲心来救他们,因此小心无大错。
坐下后,这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并没有把身上带的干粮拿出来吃,只是掏出装水的葫芦喝了几口水来压一下腹中的饥火。
他们很清楚,在这种人人饿肚子的情况下,一旦他们真把吃的东西拿出来,很可能会遭到一众流民的抢劫,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
趁着没事做,那个身材较高的男人有些好奇地问:“大爷,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们都是同一条村子的吗?”
“嗯。”不想说话的老人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
那个男人好像察觉不到老人冷漠的态度,继续热情地问道:“大爷,我看你们都已经饿好几天了,为什么不回村里种地?这至少还能有口饭吃啊。”
“村里在闹瘟,已经死了好几百人。
不过就算出来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一样在等死。”老人惨笑道。
“你们可以去官府那里接种啊,只要接种了神药,就不会再得散疮了。
而且官府还会组织你们回乡种地,总比留在这里挨饿好啊。”
老人忽然十分激动地大骂道:“骗人的,那什么接种法全是骗人的!
我儿子和儿媳一家,就是因为信了官府那套鬼话,才会染上瘟疫活活病死的。
那些狗官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全是一群胡说八道的骗子。”
由于老人的声音很大,立刻引起了其他流民的注意,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那个男人惊讶地说:“怎么,最近这么大的事,大爷您还不知道吗?”
“你说的是什么事?”老人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原来您真不知道,怪不得会气成这样。
这事在《求真报》上面说得一清二楚。
而且十几天前官府也已经贴出了榜文,算是证实了这个消息。”
“什么求真报,什么榜文?你究竟在说什么啊?”老人越听越糊涂。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大爷您听我慢慢讲,不要急。”
“好,你快说。”
那个男人这才将最近那期《求真报》所披露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由于这些消息实在太过劲爆,其他流民也忍不住围了过来静静听他讲。
等他说完后,老人一脸震惊地问:“你是说,太医院那些人所用的药果然是假的?”
“是的,求真报上面说得很清楚,不是接种法有问题,而是太医院用的药是假的,所以才根本不起作用。
不然同样是接种法,为什么在西北那边管用,在江南这边却不管用,这肯定是药的问题。
而且求真报还说,这一切都是安国公一家搞的鬼,是他们让太医院这样做的,这些人真是黑透了心。”
老人听完,突然嚎淘大哭道:“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原来是这些杀千刀的畜生搞的鬼,才让你白白送死。
我的儿,你死得好冤,死得好冤啊……”
由于哭声太大,一直熟睡中的小孩终于被祖父给吵醒了。一睁眼看到眼前全是人,顿时吓得也跟着哭了出来。
其他围过来的流民急于知道接下来的事,有人干脆出声催促道:“兄台,你先别管他们爷孙俩,他们哭一会就好了,你继续说下去。”
“是啊,你继续说,还有其他事吗?”
在流民们的催促下,那人只好继续道:“这有关求真报的事我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再说说这榜文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十几天前各地官府张贴了一张榜文出来,上面说新任的监国大臣宁大人亲自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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