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将离的话一惊,无痕瞬间僵在那里,体内犹如摘胆剜心!
望着那孤立的背影,眸光哀哀一落,倚着柱子满是冰冷地坐了下来,泪水,抑制不住地砸出眼眶。
将离再回头,声音无尽地冷漠:“你精于谋略,应当知道——,走错一步,便要付出走错一步的代价!漠沧无痕,你怨不得谁!”
说罢,睹了一眼那痴怨的面目,便冷冷地走出方亭。
无痕的声音,却默然响起。
“朕只要三年。”
被那声音一震,将离停在了那里,耳尖愈发滚烫。
无痕睁开眼,眼底不见一丝悲伤,他说:“过去的两年,朕每一天都活在漫长且无助地等待之中,比起两年前,朕可以陪着她,和她一起做很多事。三年,足够了。”
将离站在那里,始终没有回头,双目幽地一闭,披风下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的那一刻,全身都冰冷了。
无痕站起来的时候,将离忽然走了,他独自站在亭中,空望着,那九曲回廊,立于水中……
他不知道,两年前,神将司中,虬姝夫人让白饵服下的,不过是一枚,可破解百毒的,九转之丹。
木屋上边的林内,绿意参天,将离紧着神色问四娘,“她是否完全失忆了?要怎样才能让她记起来?!”
四娘看着他,良久未答,只是平心静气地问了他一句:“你想让她记起来吗?”
他的眼底却陷入了迟疑。
她继续说:“一旦她记起来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千疮百孔的,就要继续伴随她一生。”
将离摇了摇头,一只手埋在树干上,声音满是低沉,“我不知道……”
柳四娘望着那落寞的侧影满是轻叹地摇了摇头,最后却是微笑着说:“她是否完全失忆,取决于她自己。”
闻言,将离目中一跳,蓦然抬起头,四娘忽然转身离去了……
尾声。
她独自靠在临溪的窗前,微垂着眼角,寂寂的瞳孔里,倒映着越中山色,“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今生我对他的亏欠,永远都弥补不完了……”
那溪中忽是对影成双,她心中一怔,蓦然回过头,从此是越中山色目中看……
“我们要一直一直互相亏欠下去。”
【二】泊秦淮:海棠花,隔江犹唱
风刮得很紧,大雪像花瓣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夹岸的海棠,凌寒绽放,像是在为河心的大舟,一路开道。
舟上,石蹇裹着一件狐裘,站在舟头哆哆嗦嗦了一会儿,两只耳朵快要冻掉了,君主派他去探路看看还有多久到家,脚还没往外面迈几步呢,这会儿赶忙调头转回了舫中。
“陛下陛下,前面行不通了!整个秦淮河面,全结上了冰,老厚老厚了呢!”
石蹇捏着两个耳朵,跑到榻前,满嘴跑着白气。
白饵登时站了起来,眼神笔直地送向舫外,声音忽然雀跃:“秦淮河结冰了?”
……
“哎,哎——”
望着那忽然飞跑出去的身影,无痕和石蹇两个人愣是没喊住。
“外面简直冻死个仁耶!”石蹇舌头都捋不直了。
忽然从榻上坐起来的无痕,瞪了眼石蹇,命他赶紧去取狐裘,这边吩咐罢,那边歪歪扭扭地穿了靴子,转头便火急火燎地追出去了。
偌大的秦淮河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朱红的宫阙,高高的城门,长长的朱雀街,鳞次栉比的酒肆、重楼,巍峨的黎民山,云端的金明寺……那些轮廓悉数被大雪掩去。
唯有一座长长的华亭,仿佛立于天地之心。亭外,辽阔的冰原,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素手衔着一枝胭脂尽透的海棠,于雪中曼舞起来,袅娜腰肢娇嗔舞,雪肤花貌千人看,那弥天的大雪,是越下越尽兴,满岸的海棠,仿佛是一瞬间绽放的。
亭中,无痕原本忧着的心,在那一片接一片的喝彩声中,也逐渐放下了。
忽然,那翩跹的舞姿近了,那双迷人的眼睛,就像一只振翅的冰蝶,朝他一点点飞来。
她忽然交握住他的双手,舞姿却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痕心中莫名紧张,只觉得自己就要被她拖带出去了,汲汲皇皇向她送去一道道可怜的小眼神,她却一脸陶醉其中的样子,手指一次又一次地牵引着,乐此不疲。
那万般无奈的眼神又送回了身后,看到小疆的那一刻,乐极了,想来是有救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双手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了出去,“皇兄,冲——”
……那满亭的欢笑声,是彻底地离他远去了。
人生短暂,韶光易逝,诸君慢行,且看一出,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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