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王正和另外两位妖君从主殿下去,边走边议事。
主殿的阶梯很高,一个宫人从下往上跑,没注意上面有人,等到看清的时候已经踩到了其中一位妖君的衣摆。吓得她连忙趴下去擦。
原本是不打紧的事,因为这阶梯高,碍了视线,一上一下的人群常有撞到或是踩到的事情,很是正常。但是西南王看那宫人的服饰,认出是凤阳殿的人,这就不免叫他想起那个孽障,一口难以言明的闷气随之涌了上来,呵斥便在所难免了。
“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宫人也未曾想会惹怒西城王,胆战心惊的回答:“公主醒了,要……要纸笔,奴婢是来替公主取纸笔的。”
“她醒了?”西城王眉头都拧成了一疙瘩。
君上在外浴血奋战,不眠不休,险些丧命。她倒好,一个人在殿里睡得舒坦。
恼怒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既然醒了,为何不来侍疾?”
宫人吓得赶紧叩首:“公主并不知晓君上受伤。君上早先也吩咐过,不让我们提的。”
玄祉自己不让提,自然也不能再怪凤伶。
西城王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让那宫人走。
待那宫人跑远了,旁边两位妖君凑到西城王边上,不安地提醒他:“即便你是凤伶公主的长辈,也不该对她做要求,毕竟让位诏书已拟,她迟早会成为你我的主君。主君在上,我们总归是臣子,不可不多加注意礼节。”
提到让位诏书,又想到玄祉的状况,西城王的面色更加凝重的几分,遂不再言语。
和两位妖君一起走到下阶梯,西城王脑中忽然掠过一件事来。刚才那个凤阳殿的宫人,说要去取纸笔来着。怪不得方才觉得隐约有些熟悉,他记得,前几日碰到玄祉案边的宫人,也说是去拿纸笔。
大概是……巧合吧。
宫人把笔墨纸砚拿回来的时候,凤阳殿的院子里已经铺好了一张很大的桌案。
凤伶把纸放上去,下午的阳光正好斜斜的穿过槐树的枝丫,零星地落在上面。一瞬间,竟有种回到去年冬日的错觉。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阳光,也是刚好这个时辰,这个位置,她和玄祉一起在这桌边写着喜帖。那个时候,她已经陷入泥沼了,不知道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不定正在为猎物落网,而洋洋得意吧。
不由得又恨他几分。
宫人过来要帮她磨墨,她挥挥手说:“我自己来。”
见她沉浸其中,神色也难得的安详。宫人们也就放心留她在院子里,去忙别的了。
天渐渐暗沉,鹧鸪的叫声一阵一阵的,宫人们在纱灯里点上鬼火,又把掉落的桃花花瓣和落叶扫成一堆。
凤伶叫来一个宫人,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折好的信笺。“趁着宵禁前,把这个送到山神殿,交给山护神君。此事你悄悄去办,不可惊动旁人。”
末了,又补上一句:“别从主殿过,绕过去。”
主殿的后院,这会也点起了数盏纱灯。
鬼火是幽蓝色的,透出薄纱,隐隐带上浅浅的紫色,打在黑暗里,原是好看的。可是放在苦药味弥漫的后院,只莫名的叫人觉得压抑。
一个小婢端着汤药跪在塌边,伺候玄祉喝下,那药味道极苦,但是气味就苦的叫人闻了嘴里发涩。玄祉喝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小婢在旁边瞧着,心里莫名难过了一阵。
药碗还没有来及放回小婢手里,玄祉突然剧烈咳起来,那药碗应声落地,一声脆响也被玄祉的咳声盖了过去。
小婢心中一惊,连忙通知门外洒扫的宫人去叫巫医。
等再回来,玄祉的衣襟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喝下去的苦药全都吐了出来。小婢赶紧拿帕子替他擦拭,擦过他唇边,帕子被染成了红色。
红鼻子巫医匆匆忙忙赶进来,看到这个状况,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掉。
转头问小婢:“又是喝药的时候咳血吗?”
小婢点头:“从昨日到今日,一直是这样,喝了药能稳一段时辰,怕的就是喝药的时候突然发作。”
巫医用法术查探了一下玄祉的经脉,摇摇头叫小婢再去煎一副药来。
“这药真能解了君上的毒吗?”出了内殿,小婢低声询问。
“不能,只能控制毒性。”巫医连连扶额,迟疑了一会,叹道:“这天族三殿下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六界两大奇毒,全下给了我们魔界,真叫老夫想不开眼都不行呐。”
“可还有别的法子?”小婢担忧地回头看向内殿。
“以前有,现在也没喽。”巫医摸摸下巴,轻声叹了口气。
小婢不解,提着灯笼,跟着巫医走到殿外,追问道:“以前有,那是什么意思?”
主殿建的很高,往远处眺望,可以看到东面的凤阳殿,掩在一片树木后面,是和主殿这边一样的灯火辉煌。
巫医望着那些灯火,怅然伫立了一会。
小婢在等他的答案,便跟着他一起站在那里。那是君上也常常伫立的地方,而且一站就是很久很久。这趟从西南回来以后,更是如此,明明意识模糊,连起身都困难,可只要有清明的时候,定是要来这里站一会。
她是不晓得这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就算白日里能看到宫殿的金顶,也只是金顶而已。
正想着,巫医手里的灯笼熄灭了。往里面一看,原来是灯烛燃尽了。
这手里提的灯笼不比纱灯,因为走路摇晃,用鬼火的话极其容易烧掉,所以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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