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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唤醒京城之中百姓的不是熹微晨光也不是鸣啼,而是那布在城中的皇头告示。
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晴朗。
可城中却已然天翻地覆。
百姓们知晓这些时日城中动荡,昨日更是闻三皇子手下的兵同城中兵斗了足足一日,闹得城中大乱,人心惶惶。
最后是有一队兵自城外归来,方镇住了这些闹乱,据说也不是旁人,正是苏家的少将军领兵回朝。
可三皇子带兵围了皇城之事,最后似乎也有人前去解救。
谁都不晓得此人到底是谁。
京中有传闻自昨日便越演越烈,竟称是老天有眼,让顾大人活着归来了。
死人复生,这样的传闻实在有些玄乎,故而大多人都不敢信。
然而直到今日看到皇城布告,方了然这一切竟然并非虚传,而且随着他的归来,还带来了更大一桩隐秘。
布告乃圣上亲旨。
提及的是一桩已然跨越二十余年的隐秘。
合并昭族之举,京中还有不少年长的人知晓,只记得当时也曾人云亦云地赞过陛下圣明,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一件令人心下生寒的阴谋。
“……朕本欲杀之,使往事深埋于天日之下,奈何天行有道,朕心中亦生愧,日夜难寐,故而将真相昭告于天下。自廿余年前,便深愧于昭族各部,今日特于此坦诚过往恶行,愿得上天宽宥。”
众人见此,唏嘘不已。
有愕然、有愤怒、还有打抱不平。
世人皆是平民百姓,不懂玩弄权术算计人心,只将上位者的所作所为皆看在眼里。
事到如今才晓得,原来当年的善意之举背后竟是这样的昭昭恶意。
人群中不禁有人骤然冷笑发声,“想不到日夜敬仰的君主竟是如斯之辈,手段简直令人眼界大开。”
“是啊,怎么会是这样?”
“当年,陛下不是称怜悯昭族无主才替昭族女帝司管昭族?今日才发觉,原来竟都是借口!”
“道歉有何用?昭族这些年被皇帝屠杀了这样多的人命,难道一句话就可以轻飘飘地带过吗?这样厚重的血腥债,岂是一句有愧便能一笔勾销的?”
“还有昭族女帝,昭族曾那样信任与南齐,不想却遭到这样的背叛……在一个女子产子之时,竟能对其下此死手……有这样的人作为国君,真是让人替他羞愧!我若是来日下了黄泉,定然也要替他对女帝致一句歉。”
“这样恶劣行径之人竟然做了君主,真是我们南昭的不幸!”
来不及议论更多,却见黄纸之下又张贴着一张布告。
亦是皇帝亲手所书。
“自古帝王承天立极,必建立元储,夯实国本,以绵宗社。今东宫无德,废立多时,仰惟祖宗昭垂托付,至重至本,不敢荒弃。今朕身欠全,垂之暮矣,若大业得定,朕亦可欣然安逝。锦和乃朕之嫡子,承祖宗遗志,当归宗籍。其天资粹美,通经典道,自任都察院,行政大端,未至倦怠,夙夜兢兢,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过往朕曾亏待于他,而今见其可承大业,一为苍生,二为偿昭,故传位于其,特以此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其以册宝,立为新帝,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于庆和四十八年五月廿二。”
并非立东宫,而是直接将整个南昭的江山传于其手,直接立其为新帝。
纵使如此,也并未得到众人的谅解。
“原来之前不论如何都要杀顾大人,竟是为着这样的缘故……顾大人乃为朝为民的一介良臣,险些因为他而命丧黄泉,如今还哪里来的脸面请人家归宗籍?”人群之中也有着几名市井小官,对顾锦和之名耳熟能详,忍不住当街便啐起这份旨意,“不仅杀其母,亦要灭他的口,如今又好意思称自己为其父,我倒是开了眼界,不知世上还有这样为父亲的,真是不要脸!”
从前在街上,若是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是要被官府寻去问罪的。
可如今听得有人这般说,却见四周皆是一片叫好之声。
世人或许不知旁人,可难不知顾锦和。
盐铁课税,水利徭役,与民生息息相关的每一项,百姓们最后闻及的都是顾锦和的名字。
好像这世间所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到了他面前,都会被一一化解。
市井民间科举学堂,学子千千万万,所有人皆知其名。
只因无论是太学还是私塾,先生们论起政事民生,都会对学生们说一句。
“为政者当如顾锦和。”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哪怕被皇帝扣上了谋逆的名头,朝中为其出言者依旧只多不少,坊间传闻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问起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信他这样的人会谋逆。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饶是那人对上的是他们的君主,百姓的声音还是坚定不移。
因为救他们于水火,使他们后代免于徭役太重之苦,行改革落盐价治贪腐,使挨家挨户都吃得上饭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都察院顾大人。
因为百姓们心中自有一杆秤。
安天下不是一句戏言,是一句带着重量的话。
天下与江山亦不该成为上位者手中玩弄权力的游戏,而是千千万万人交付到君王手里的信任和责任。
也不知吵闹了多久,人群中有一个老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张贴的布告之前,分明一身着装破烂,身上气力也微薄,却极用力地将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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