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岭的山谷在橘色的阳光中吹着悠悠的南风,靠近山坡处,一座建筑朴素的民宅院落里,晒了满地的书籍,一个身着灰蓝布衣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挽着袖子将地上的书拂去尘土,小心翼翼的一本一本收了起来。
六月的天阴晴莫定,昨夜的雨夹带着狂风来的又急又猛,饶是萧桐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关上了窗子,卷进屋里的一阵风,仍旧夹带的雨滴,将他架子一侧的书浇的又潮又湿。好在第二天醒来是个大晴天,萧桐便将那些书籍,搬到院子里晒了一晒,在来来回回翻了几个过儿之后,摸着差不多了,才将这些书收进了屋里,重新规规整整的摆在了架子上,并把架子,从靠窗的位置往里挪了几寸。
收拾完毕,萧桐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透过大门口朝着外面望去,隔了老远,便看见山坡下靠近南山脚的地方,他那娘亲正用笤帚为几位师祖和舅舅打扫落在坟前的叶子,扫罢了,便神神叨叨的,朝着那坟后的老一颗槐树,无比虔诚的拜了起来。
其实萧桐知道,他那娘亲本不是什么信奉鬼神的人,只不过变成如今这样,全都是因为他而已。
天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的娘亲便认定了,青云岭的风水必然是出了问题,否则为何会出现阴盛阳衰的现象,娘亲觉得,她们那一辈儿里,男孩子居多,为何偏偏做了老大的,会是英明神武武功高强的她,再到了他这一辈儿里,扛着刀每天叉腰叫唤着锄强扶弱的人是温希姐姐,整日里缝缝补补,读书写字,甚至烧火做饭的,是他萧桐。
随着年岁长大,他与温希妹妹的差别越来越大,娘亲便似乎有些嫌弃他了,觉得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少了父亲的英明勇敢,杀伐果断。
萧桐反驳过,说父亲也做饭,也洗衣,娘亲看不见的时候,也曾缝缝补补。
他那娘亲听了哑口无言,似乎果真思考了一番,才道,你父亲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时,也显得英明勇敢杀伐果断。
萧桐觉得,他或许本就不该和娘亲谈论这个问题,况且,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世上许多事情总有着诸多解决办法,像温希姐姐那样二话不说便要杀上前去的,未必是上策,所以君子动口,极少动手。
还有一点,就是娘亲是十分喜爱温希姐姐的,喜欢的程度,超过了他这个亲生儿子,若不是五官生的与娘亲有些许的相似之处,萧桐甚至不得不怀疑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世了。
温希姐姐生的十分漂亮,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寨子里几乎所有该娶亲的少年,都到家里向朝娘亲提过亲,可娘亲都无情的,一一拒绝了。
娘亲当时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的极其慈悲,说什么姻缘天定,全看希儿一颗心。其实萧桐知晓,娘亲暗里给过他眼色,要他去讨好追求温希姐姐,但他当真红着脸捻着一朵花扭扭捏捏的去了,却被院子里正在杀鸡的温希姐挥刀斩断鸡脑袋时,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吓了回去。
再后来,不及他下手,温希姐姐这朵霸王花,已经被人抢先一步,折在了怀里。
其实萧桐知晓,温希姐喜欢的是她心中那高大威猛肤色健康,带着千军万马保,就算他萧桐被胁迫去送花了,人家也未必看的上他。
于是乎,娘亲的亲传徒弟,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抢走了她内定的儿媳妇人选,他那娘亲恨铁不成钢,只为他这儿子痛心了不过一秒,便欢天喜地的,忙前忙后的张罗起婚事起来。
待把温希姐姐打发走了,娘亲心痛的后劲儿上来了,便连番几天责备他这个做儿子的,连个媳妇搞不定,怎的就让温希喜欢上了阿虾。
被念的烦了,萧桐也不敢反抗,只因为娘亲身后有爹爹作为依仗,而他身后,只有土狗黑豆。终是受不住的时候,萧桐只望望天,万分惆怅了感慨了一句,其实他的。
这一句话,让他那娘亲闭上了嘴巴,几个月里都不敢再提成亲的任何一个字,只隔三差五去为师祖和舅舅们扫墓之后,朝着那百年的老槐树拜上一拜,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说些什么词语。
这一天,娘亲扫墓回来,十分严肃的到他的房间,说是她在槐树前卜了一卦,得了那槐树仙人的指示,说他此生的姻缘在南方,要他去南方寻找。
萧桐心存怀疑,认为娘亲一直以来卜卦的架势做的十足,只是从不曾准过,这次也一样,必然不准。
可是他“认为”不代表娘亲认为”,还未等他回味过来,娘亲便将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塞给他,推推搡搡的将他推出了院门,他本想回身再说几句话,刚一回头,便听得砰的一声,他那娘亲已经将大门关上,里面还传来了几道上门栓的声音。
萧桐无奈,只好揉了揉自己险些夹断的鼻子,背起包袱,朝着山坡下走去。
下了山,来到官道上,萧桐本想依着娘亲的意思往南走,奈何路上的人说南边有了水患,一条河道崩了,淹了一段道路,过不去了,须得晾上几天才能过去。
萧桐一听,便想着南边是去不成了,不如调转方向,往别处去罢,左右他那娘亲不过胡想的一个方向,做不得真,只要他出门一些日子不在她面前晃悠,待她想念他了再回去也好,毕竟父母的心都是肉做的,会软的。
未曾随着众人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疾步行走,萧桐在阴凉里坐了片刻,见一辆马车悠悠驶来,便上前截在路中,朝那人行了个礼,音色温润的问道:“在下青云岭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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