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咚!
一慢两快敲梆子的声音从巷口传出,按照既定路线巡夜的更夫左二郎喊完一嗓子,就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随意坐在一户人家新漆过的黑色后门阶下稍做歇息。
秋夜风凉,没坐一会儿,他便被嗖嗖的巷风吹得紧裹衣袍。
夜入子时,悄无人声,听着那呼呼啦啦的鸣响,他到底没忍住,抖个激灵。
一股摄人的阴寒,从后背传来,他战战兢兢偏头回望,只略一瞥,便连梆子灯笼都顾不上拿,就鬼叫着撒丫子开始奔逃。
后半夜,一夜寂静。
翌日清晨,推着粥车贩卖早点的中年妇人,路过一条临河的侧街,叫卖声刚起,便被声嘶力竭的惊惧之音取代。
一阵慌乱过后,妇人扔下粥车,一边奔,一边嚎:“来人……来人呐!死人啦!乔家……孙二小姐,乔今秋回来索命啦!”
随着妇人语无伦次的呼喊起落,临街的铺面房舍,不断有人探出头来,刚想咒骂两句,听到乔今秋三字,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后缄口老实又退回去。
一些个胆大的男人不信邪,抄起扁担跨出门,挡到妇人跟前:“黄阿娟!你瞎嚎个甚?!青天白日也能见鬼不成?!”
黄阿娟抹掉眼角的泪,喘着粗气回道:“左二……左家二郎死了,满脸满身的红爪印,眼球儿也瞠得快鼓爆出来似的,不是撞了鬼,又是哪般?!”
“那乔家孙二小姐,死了都一年了,即便真有鬼魂索命,你怎就知道是她回来造的孽?!”
“日子过得安逸,你们莫不是都把那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
……
一年前,宜兰城大户乔老太爷府上,出了一桩轰动全城的大丑闻,乔家祖宗十八辈的脸,都丢到了知府甚至宰相大人的面前。
乔升膝下有三儿三女,女儿们的肚子倒是争气,出嫁不多时就能接连传回又生了大胖外孙的愁人喜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孙外孙,再多再好,到底还是外姓,可惜三个儿子娶回的媳妇,接二连三生出来的,都是没把儿赔钱丫头。
老爷子四十上下,就愁得须发皆白,想尽了一切办法,又是调补又是续房,连他自己亲上“战场”,都没能挽回恼人又可笑的局面。
折腾了十余年,老胳膊老腿老腰,终于老得虚浮轻飘甚至走不动道,看着府院里堆满的大大小小的女儿孙女,乔老爷子终于认命地选择了放弃。
不过放弃继续生,不代表他要放弃为自己老乔家寻找传宗接代的根。
待大孙女乔春雨及笈待字,二孙女乔今秋也年满十三,他便给自家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媳妇下达了命令——招上门孙婿。
这在宜兰城乃至整个高禾国,都不甚稀奇。
稀奇的是他们挑花眼后招回府的上门孙女婿,一个更比一个不是东西。
一个嗜酒如命,一个好赌成性。
嗜酒的,叫陈文豪,成日里泡在客栈酒楼,美其名曰以诗会友,不着家不务业,成亲不过一年,就与别家的寡媳珠胎暗结。
好赌的,名何胜豹,夜里睡觉都得抱着骰盅,输红了眼,三天两头回家东摸西偷,被赌坊里的人打,被乔家上下唾骂,愣是不改死性。
一年前,同孙二小姐成亲将满三年之际,更是将乔家大院的地契,都偷出去输了个干干净净,还倒欠了三千两白银。
一帮子人压着何胜豹上门讨债,乔老爷子得知此事,当场就被气得撒手人寰。
这还没完,当听得说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还债,何胜豹竟当着邻里乡亲的面,说愿意把自己的娘子乔今秋抵押给赌坊里的各位爷,让他们尽情享用,一日一两,直到全部还清为止。
他的话未说完,坊里的打手们便个个眼里放光,扔开何胜豹,就脸脸猥琐地往乔今秋身边围拢。
孙二小姐乔今秋,彼时年方二八,虽未完全长开,但已经出落得明眸皓齿,美艳绝伦,这些个虎狼之人,早有染指之心,再听到何胜豹让不要客气,当着乔府全家老小、家丁仆妇、围来看热闹的街坊乡邻的面,就开始扒小姑娘身上的衣服。
乔今秋一边嘶嚎求饶,一边涕泗横流地向乡邻们呼救,都一无所应后,再看自己已经被撕扒撩开、暴露出每一寸皮肤的躯体,绝望之下,当场便咬了舌头自尽。
直到闹出人命,才有人看不过去,匆匆往官府报了案。
奈何,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又赌坊打手们施暴未遂,所以知府郝明堂不仅没有为乔家人主持公道,反倒判赌坊无罪,让乔家人交出地契不说,还要他们变卖所有家当偿还欠款。
即便如此,仍旧没能还清,赌坊老板又步步紧逼,乔府上下,都只能卖身为奴,为人当牛做马,从此世上便再无乔家。
而罪魁祸首何胜豹,却在官府的人出现之前,趁乱裹走些碎银就逃之夭夭。
其后将近一年的时间,官府屡屡张榜通缉无果,赌坊私下搜找亦不见成效,谁都不会想到,那姓何的败类,竟更名换姓改头换面,逃去都城后,因缘际会之下,居然成了将军麾下的第一幕僚,还屡立奇功,混得风生水起。
就连户部尚书,都有意为其与宰相府的千金,牵线搭桥。
……
……
往事种种,在汉子们眼前回放,一个个怀疑又害怕。
“黄阿娟,你莫在这里打胡乱说,即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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