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翻滚,引下天雷阵阵。白光从乌云里头劈闪出来,时隐时现,触目惊心。
温介静默站在承汉台上,侧身望着身旁缓目迎向这一方天象的九黎,不发一言。
她不禁蹙眉,脑中思考着九黎这种罔顾自身的行为,许久许久,仍没有思个明白。
虽她一向晓得,眼前这人还是司命的时候,与那只花檐狐狸之间的关系便就很不错,其中羁绊,非她可了解之深。然而此时,当她听到分魂分魄的话从这个已经重新归位上神位阶的、已经该称之为九黎的青年口中说出,这般风轻云淡般地说出口时,还是忍不住为之一动。
大约,在情爱之事上,她这个九天最年轻的女上神,怕是要缺根筋了。
“非如此不可?九黎上神若是需要,本君并不介意用混沌之力为你渡一渡,分魂分魄的事……”
“不麻烦文谷了。”九黎打断道,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决。
温介眼里蓦然一惊,才不过片刻,身旁这位太荒之中享有最强战神之誉的上神,便如这承汉台上诡异的云涌般从身体里不断涌出庞泽磅礴的力龗量,泛着亦蓝亦紫的色泽。
凭直觉,她觉得这股力龗量绝非来自神道。
九黎唇际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丝毫未芥蒂自身气泽之事,续道:“文谷就替我将小九的命格顺一顺便好,其他的,我自己去处理。”
温介听罢轻笑一声,思前想后,不知该如何问出自己的疑惑。
罢,既然都是上神,总不会干出对天地不利的事出来,至于其他的,不过是事不关已半句多。反复斟酌了一会,不再多问:“那本君就在此祝九黎顺利完成最终归位吧。”
“多谢。”
九黎脚步向虚空中踏进,迎合着劈下来的白光闪电,无惊无惧,平静仿若只是走寻常的坦荡大道。温介垂眼望向九重云海,看着这抹傲然挺立的身影渐地远去,衣袂扬起,如梦醒时,人被凉风拂出醉意。
——?——?——?——人间王城,传说中最贵的茶馆——忘川彼岸里头,二楼靠窗的好位置,两位客人就桌对坐,各怀心事地喝着茶。
从窗户处往街道上看,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如鱼龙遨游于水深处。名贵宝马载着雕有名刻的香车,哒哒地在沾湿春色的街道上一步绽出一步光华,而路旁繁花依树,灼灼夭夭。
见多了大好山水的丢丢先生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座都城如此美丽过,初出狱的他心中对花檐姑娘充满感激。
这回,若不是花檐姑娘相助,他要逃脱牢狱生涯,估摸至少得需上个把月。
但是这一说起,丢丢先生对花檐的好奇也更上了层楼。
诚然,没有茶酒之交,此番相救极难会发生,但很有自知之明的丢丢先生还是明白,花檐愿意砸下重金将自己从牢狱里救出来,断断不只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太好。这才不过相识几日,关系再好也到不了如此程度。既不是如此,那必定还有更深一层的愿意——求水鬼先生索己命。
丢丢先生闯南走北,自诩也见过不少稀奇事,但还真没见过,如此一个看似心理很健康的姑娘对死的执着竟达到了这般疯魔的地步,寻死也罢,自己拿一把刀往脖子上一割,这问题也能解决了,偏偏要寻只旁人惹都不敢惹的水鬼来索命。
奇葩啊奇葩,回头他定要整理整理,写个段子出来,估摸卖座会很不错。
丢丢先生这边想时,对面坐着的花檐捧着茶杯玩转,沉默不语,眉皱得愈发地紧。
心想这几年,自百里家门一朝衰败之后,她想回去花檐山的心思愈发地强烈。
不是不喜这人间凡境,只是她是妖,即便是借了一副人的皮囊,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妖与人,相处下来,终归是有距离的。关于凡境一切,她尚不知如何适应,更不知如何评说,人类有人类生存的规则,有人类的各自悲喜,那是她进不了的领域,也不该进入的领域。
花檐心头生出一丝苦涩来,蓦然又想起了司命,不禁好奇,若是被那个神仙君子知晓自己入劫三年是这样想的,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倒也只是一刻的好奇,司命是不在的,即便曾有五百年的陪伴,让她习以为常,即便她曾经真的存了很多去九天与他常多呆在一块的想法,就是说说话,喝喝酒,日子过来想必也不会太孤单。
从前她爱嫌三嫌四,从来不知司命拿出来的酒是好喝的。如今这凡间,已经再没个真正的好酒可以供她喝了,就连她降生的酿酒世家也都化成了灰烬。
话本里说世事无常,大抵不过如此。
花檐心里有些难过,又想起了容隐,想那个她被强制要求陪同的对象,手心不自觉地渗出汗来。
初见时,感觉就很奇怪,忌怕消了又再生,生了又再消。清染最大杀手组织无妄阁的主人,即便不看话本,她也知龗道,与那人相处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虽则他待她是极不错的,可是这种感觉一开始就扎根在了心底,此后,闲着再如何聊侃也难消除。
更何况,她还不甚清楚自己被强制陪伴在他身边的原因。似乎是从来没问过那只真夷妖怪,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问一问。
罢,那就不管它,在容隐来之前先让水鬼将自己办了总可以吧。她是花檐,不是百里荀,于花檐而言,她只需知龗道自己是花檐山的山主,是一大群妖怪的主人就足矣。
花檐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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