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眼睛一亮,雀跃地冲上前去欢呼道:“父皇!”
裕灏怕将一身冷气渡给她,便只弯腰抚了抚她柔软的额发,目光却径直落在了玉衍身上:“夏儿,父皇和你母妃有几句话说。”
玉衍知他定有要事,才会来的这般唐突。当下只叫苏鄂哄着公主出去,屋里唯余下她与天子二人。与以往不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男子眉眼间的戾气,许是由外面带进来的寒气太过冷厉,她不由地握紧了手炉。
皇帝看着她沉默不语,瞳孔里幽暗不见底。彼时殿内只掌了一盏灯,不比平日里高大敞亮,阴暗狭小的空间愈发使人喘不过气来。玉衍刚要开口,鎏金蟠花烛台上的烛火却被风带得扑了一扑,随时都要灭掉一般。便在她伸手护住蜡烛之时,忽然听得男子沉沉道:“关于阿瑾的所有事,承影都告su朕了。”
那双手骤然停在半空,猫眼碧玉护甲上的莹白流光一漾,刺得玉衍慌忙抬起头来。裕灏神色一如既往,只是凭白有些阴翳覆在眉宇之间。“是朕命他去查的,却不想这样短的时间内他便搜集了如此多的证据。瑾安言,她竟与庄贤王是一丘之貉。”
从皇帝语气中,玉衍窥见承影似乎并未提及到自己,多少宽心了些。她静了静心神,正色道:“皇上切勿动气,当务之急还是防止最恶事态的发生。”
“已经晚了。”皇帝的轻叹幽深而低回,一如帘外寒风,漠然穿透冬雪纷飞的重重夜幕,“朕知道他们勾当之时,想必他们也已料到了。这一个月来,庄贤王将重兵调至帝都,现下已封锁了各大要道,不日便会行动。”
“行动?!”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玉衍后脊的寒毛根根竖起,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声音却透着一丝难以置信,“难道他们想要逼宫不成。”
“庄贤王所掌兵权虽然被朕分去了一些,但他仍可与朕抵抗一时。只要找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造反也并非难事。”裕灏自嘲般一笑,面色蓦然有些凄哀,“更何况阿瑾手上,还留有半枚兵符。”
玉衍的神色冷了又冷,只是强自镇定道:“看来此战是必不可免了,敢问皇上有几分胜算。”
“朕不知道。”一句既出,他却忽然握紧玉衍双手,“所以朕要你带着皇子们出宫,去奉国寺,越快动身越好。”裕灏凝视于她,眼中带了一抹哀恸之意,“如若朕真被奸人所害,至少也要把朕的骨肉保住,只要这条血脉还在,大魏的国脉就不会断。”
墨黑的天际下,男子面色黯然。夜风幽幽,四周阒寂的仿佛能听见雪落的声音。苍穹寒星微茫,隐隐有凄然之意,似是也预知到了大魏艰险一般。玉衍缓缓抬起头来,神色清冷如霜。“臣妾不走,臣妾要留在皇上身边,生死与共。”
裕灏刚要开口,她却已伸手挡住,眼中是一片决然:“臣妾会将皇子们安置妥当,但请皇上无论如何收回方才成命。你是天下人的君,却也是玉衍的夫。臣妾虽信邪不压正,但若此次失败,臣妾也绝不苟活。”
她明白,裕灏若真失去了皇位,自己也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赌上生死同他并肩作战。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得惊天动地。
裕灏眼中一凉,缓缓流露出几分感动之色。“朕有你,是朕一生之幸。若此次朕能平安无事,你便是朕无可代替的皇后。”
玉衍眸中只有柔光闪烁,凄寒夜色中,她与男子相偎在一起。此时此刻,她已不知自己这样做,是有几分真心在其中的。或许只是为了这些年来之不易的安稳,或许是为了子女们不必流离失所,各处逃亡。错综复杂的感情紧紧络住她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让她无从思考。然而只有一点玉衍是可以肯定的——她与裕灏必定荣辱与共。也正因如此,这一仗是裕灏的,亦是自己的。无论有多么艰难险阻,都万万不可失败。
她越过男子宽厚的臂膀,怔然望向茫茫天际。如水月光在眸中模糊了原有的影迹,她眼中只是一片漆黑之色。玉衍忽然使劲全力拥紧男子,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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