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红日低悬,梅绽艳色,松凝白霜。
苍茫的雪景一望无垠,清爽的寒香沁人心脾,寂寥的天地让人顿觉胸怀开阔。
此时此地,某些人却成了大煞风景的缀物,与雪天一色格格不入。
八角玲珑的观雪亭内,沈恺身穿银灰色轻裘大氅,衣带大开,帽子挂在栏杆上。他搓手跺脚,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在亭子里时快时慢走动。
翩翩公子被岁月蹉跎,不见老色,只增添了几分成熟与深沉,面容俊美一如既往。可现在,他却不再维持fēng_liú倜傥的形象,可见他遇上了十分棘手的事。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来了。”沈恺见沈荣华拐过角门,快步迎上去。
“我是庶女荣华,不敢应下二老爷高称的小姑奶奶。”沈荣华挑起嘴角,轻笑揶揄,她想重重讽刺沈恺几句,可见沈恺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了,“不知二老爷叫我来有何事,若是与我母亲和弟弟有关,还请二老爷免开尊口,我不想听。”
“姑娘,别这么跟二老爷说话。”周嬷嬷推了沈荣华一把,又冲她使眼色。
沈恺面露哀色,无奈长叹,呐呐出语,“你的母亲和弟弟,他们、他们的事等你长大了,再大些,我再告诉你,你、你也别想不开,这事……唉!”
前世,听说母亲和弟弟的事,沈荣华一病不起。庄子里缺医少药,奴才们见人下菜碟,致使她缠绵病榻两月有余。身体稍有起色,她跳河自杀被救,此举惹怒了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命人带她离开篱园,关进偏远的庄子,一关就是四年。
她重病缠身、心力憔悴,只知道母亲和弟弟死得不明不白。即使知道母亲和弟弟有冤,她也没有能力为他们讨还公道,更无法为他们报仇雪恨。
重生至今只有几天,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许多事交织有一起,如乱麻一样摆在她面前。她要时刻警醒,谨防一不小心就掉坑入套,摔个鼻青脸肿,甚至万劫不复。她还在调整思绪,努力适应,还没来得及考虑母亲和弟弟的事。
听沈恺这么说,沈荣华就明白母亲和弟弟的死有极深的隐情。现在,似乎是怕她难以承受,才不愿意把实情告诉她。这也正合她的意,事关生死,她也想做好充分的准备去面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诸事都要水到渠成,不急在一时。
前世,她跟沈恺父女感情淡漠,又因一连串的事情弄得隔阂极深,象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机会绝无仅有。重生之后,她在改变,她记忆中的经历和轨迹也在变。
“好吧!二老爷既然现在不想说他们的事,就不说。”沈荣华淡淡一笑,又说:“二老爷一大早踩着一尺余厚的大雪,奔波几十里跑到篱园,肯定不是来吟诗赏景。二老爷有什么事,或是对我有什么教诲,敬请二老爷开尊口。”
沈恺见沈荣华对他极其疏远,说话的语气中满是嘲讽,想拿出父亲的威严训她几句,可一想到她的遭遇,他忍不住愧疚心痛,面露无奈,不停叹气。
“二老爷、姑娘,还是到亭子里坐吧!老奴这就去取碳盆和茶炉。”周嬷嬷引着沈恺往亭子里走,又回头拉了沈荣华一把,冲她摇了摇头。
“二老爷有话就说吧!我还要去抄经呢。”沈荣华放低姿态,语气也柔和了。
“嬷嬷去忙吧!”沈恺坐到亭子里,示意周嬷嬷离开,又挥手让丫头和小厮回避了,才咳嗽一声,问:“你知道救你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不管是乡野村夫,还是庙堂雅士,救了我,身份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沈荣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敲起了鼓,她急切地想听到沈恺的下文。
沈荣华比谁都想知道救她的人是什么来头,但她不能表现出丝毫好奇。看虫七的言谈举止及行事,就能看出他的主子有显贵的身份,而且还有几分真性情。
前世,她刚陪沈臻静嫁到杜家一年,就被杜昶和沈臻静当成一件礼物送到了三皇子府。三皇子受外祖一族连累,夺嫡争储无望,又是散漫fēng_liú的性子,极好风花雪月。沈荣华貌美多才,在三皇子府,她的身份是艺妓,用来招待贵客。
如行尸走肉一般在三皇子府做了一年的艺妓,盛月皇朝的公侯勋贵、皇子王孙以及响誉朝野的文人雅客,她几乎全见过,但她对虫七的主子毫无印象。
沈恺很不满意沈荣华的回答,耸眉长叹一声,说:“话是这么说,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也要知道他的姓名出身呀!这事……唉!”
“请二老爷明示。”沈荣华觉察到沈恺的语气神态不对劲,心不由沉了沉。
“他姓连名成骏,是镇国公世子连轶的儿子,兄弟中排行第四。”沈恺不想再卖关子,话一开了头,就象是要一口气说完一样,“他是连轶与外族女子生的孩子,八岁才认祖归宗,从漠北回到京城。外族血统,性情野蛮不羁,行事粗犷豪放,不通中原礼法。也是他三生有幸,得圣勇大长公主青眼,指导他武功兵法。
他十多岁就上了战场,杀人无数,带兵几年,从未打过败仗。去年,他平定了苗疆叛乱,皇上封他为正四品京畿大营指挥佥事。今年又率江东大营海军大败东瀛水鬼,一个正三品的参领是稳拿。就是这人太狠,杀人不眨眼,听说……”
“二老爷对连四公子了解得真清楚。”沈荣华毫不客气地打断沈恺的话,听沈恺如如此详尽的说连成骏的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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