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二听到骡车后的动静,是熟悉的走路都要上天的脚步声,重重松了口气,却似想到什么,又立马板起脸。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藏到骡车上的?”
白衣少年跟上骡车,先确认了二人都安好,又见花二骂得精神,大花脸由忧转笑:“阿姐,我护了你和婆婆,你倒来骂我?”
花二锤了他一拳,见得少年并无大伤,到底没板住脸,憋住笑,拿了绢帕为他擦着满脸血。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不是不知道,此行要去觐见那位。我是担心你……哎,才不让你跟去,让你和阿巍守铺子。你倒好,贼机灵跟来了。”
绢帕温柔地擦净血迹。少年定定看着埋怨的女子,笑得很开心:“好,只此一次。下次绝对听阿姐话。阿姐别赶我回去好不好?”
“算了,你说得好听,哪有‘下次’听了的?若不让你跟去,怕你回去把我铺子烧了。”
花二没好气地瞪了他眼,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亲切。
花婆婆也在旁边帮腔道:“算了,三哥儿长大了。成天把他拘在铺子里也不可能。他身手好,一路多个照应。”
花二叹了口气,眼前的少年比她高了半个头,身形如山,让人无由地安心。
“罢了。跟去可。但小心为上。”花二终于点头,指了指脸。
少年眼眸一亮,会意地拿出一个瓷瓶,往掌心倒出几颗丹药,咽了下去,不到片刻,他白净的脸上就长出了红疹子。
花二再三确认这张脸已经判若两人,才放心道:“走罢。进了城中不许惹事!不许找人比武!”
“花三得令!”花二话音还没落,少年就一阵风般往城门奔去了。
骡车吱呀,官道上划出两道轨迹,春风十里,燕子不时掠过头顶。
一行三人赶了半日,便到了城门,验过籍册,金吾卫恭敬地一揖手:“花二姑娘,那边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末将来。”
金吾卫将一行人领到角楼下,一行宫装打扮的人向他们看来。
“民女花二携婆婆,家弟,见过贵人。”花二垂下眼帘,敛裙下拜。
为首的男子着青色官袍,官居九品,一时也没叫花二起来,只静静地扫了个眼过去。
女子年纪不大,估摸着十八,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眼虽算不上绝美,但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别样的韵致。
单看一眼,太过清疏,比不过盛京姹紫嫣红,但再一眼,就恨不得三眼四眼都停在她身上。
身上一袭粗布藕粉衫子,云鬟鸦鬓中一枝碧玉钗,浑身清清简简,利利落落,无端让人生起好感。
至于随行的两个人,一名白衣少年,除去满脸疹子不敢恭维,双目炯炯有神,是个练家子,一名老妇人面目慈和,便是画花样子的好手,花婆婆了。
男子点了点头:“不必多礼。在下主簿,李郴。奉上命,在此接应诸位进宫。”
“有劳李大人。”花二再一拜。
于是一行三人,在李郴诸人带领下穿过盛京,一路所见繁华盛景,瞧得诸人目不暇接。
李郴也面露傲然,道:“哪怕住在京郊,也无法体悟京城太平气象。唯有居国之中央,才能感念当今圣人之治,如何贤德。”
说说笑笑间,至延禧门。红铜宫门高若天阙,守城金吾卫威风凛凛。
诸人深吸一口气,立马噤声,李郴出示了令牌,宫门打开的刹那,空气顿时变得庄严肃穆。
三宫六院琉璃红瓦,昭示着天子所居的尊贵和威严。
诸人不禁面露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李郴后面,但凡眼珠子乱动了一下,都有宫侍呵斥。
不一会儿,来到某处宫殿群落前,李郴驻足,似乎在通报什么。
花二鬼使神差地抬头,看到了头顶鎏金牌匾,上面两个大篆,笔锋如龙似虎。
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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