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行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功劳得不到了不说,这战败之责也难以交代,但当务之急还是以安全为重,大不了回去后破财免灾,多使些钱财贿赂上级罢了。
孛罗帖木儿捋清了思绪,向苏生嘱咐道:“将这封书信送到我家中,我家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方国珍点了点头,差人立刻去送信……
与沦为阶下囚的孛罗帖木儿不同,温州海岸边的点将台上,泰不华身穿战甲,泛白的胡须随海风吹拂而动,看上去气势逼人。
看到台下正在操练的士兵们军容焕然一新,顿时心情大好,对此颇为满意,看来最近的严加操练已经起到了效果,只要约定日期一到,便可到海上一举击溃方国珍所部。
出神间,贴身近侍快步等上点将台,轻声喊道:“大帅。”
泰不华转过身,微笑着询问道:“可是左丞大人那边有了消息?”
近侍面露难色,点了点头,不知如何开口。
泰不华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心腹,心中不祥的预感生出,沉声道:“快说!到底是什么消息?”
近侍躬身垂首,小声答道:“左丞大人于昨日提前率兵赶赴大闾洋,却遭方国珍等海寇的埋伏,其部损失惨重。”
“什么!竟有此事?那左丞大人现在如何?”
“据逃回来报信的兄弟说,谁也没想到海寇竟然敢主动攻击官军,所以防备颇为松懈,大部分士兵不战自溃,赴水淹死者就超过半数。此外,随行的参知政事被杀,左丞大人则被方国珍部所俘。”
泰不华闻言大惊,急声道:“赶快集结军队,去救援左丞大人。”
近侍不忍看见泰不华的表情,接着道:“左丞大人被俘以后,传了亲笔书信回来,称方国珍等人已准备受他招抚,且特意下令,命沿海官军只可以布防,决不可以率军出海……”
本以为孛罗帖木儿是难得的忠臣,敢与自己一同肩负起除贼的重任,没想到他竟如此不堪!泰不华对他莫大的期望瞬间化为泡影,眼看着敌人在海上猖狂不已,自己却无能为力。情急之下,本就身体疲惫的他额头上急得冒出冷汗,再经海风一吹,眼前一黑,腿一软便瘫倒下去。
身旁之人赶忙将他搀扶下去,副将见此情形,令众兵士停止操练,回营驻扎。
稍过歇息之后,泰不华才勉强睁开双眼,众将官均候在榻旁,不敢出声。
泰不华坐起身,看了看屋内的一众心腹,苦笑道:“看来这一次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众人相互对视,不知如何答话。
泰不华突然转移了话题,缓缓道:“跟着我这样的铁疙瘩,日子不好过吧?我知道自己平时对你们严苛了些,但是希望你们知道我的苦心。你们也都清楚,我泰不华是因为在朝堂备受排挤,才被贬谪到了江浙。虽然做事尽心尽力,却仍旧不受重用,你们作为我的下属,难免会觉得抬不起头。可无论如何,我这名字是当年文宗皇帝亲赐,所以无论我身处何方,官居何职,都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如何做一个为朝廷尽忠的臣子,我也希望你们能同我一样。”
听着主帅的肺腑之言,众人接连劝慰道:“大帅,您别这么说。”
“这海上之乱是因何而起,温、台等地的每一个百姓都清楚,您来了以后尽职尽责,已经多次挫杀了海寇的锐气,兄弟们都将这些看在眼里,跟着您做事我们从来不觉得委屈。”
“是啊,大帅,谁是好官百姓最清楚!”
泰不华无奈道:“本以为这次能够一举击溃海寇,可还未等行动,台州的军队便已经伤亡过半。事已至此,就只能静观其变,等着朝廷的诏令了。”
……
自从得知孛罗帖木儿被俘的消息后,泰不华一连辍食数日,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剿灭方国珍等人。
亲随再次热了饭菜,劝慰道:“大人,吃些东西吧。”
“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没有海寇的消息,不过倒是听说朝廷派来招安的大司农快到了。”
泰不华冷着脸道:“据我所知,三个月前他就已经从大都出发了吧?三个月,整整三个月啊!他将海防安危置于脑后不管不顾,只知道聚众结党,饮酒作乐,这一路上天晓得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由于康里崉崉、朵儿只班等人隐瞒兵败之事,所以关于无忧岛上海寇的事情大部分朝廷都未予以查明,对江浙形势一概不知。
以至于在脱脱的一再要求之下,枢密院派出大司农达识帖睦迩前往江浙,意图对他们进行招安,意在简单快速的了结此事。
大司农达识帖睦迩此刻正依照枢密院的诏令,从大都奔赴江浙行省招抚方国珍等海寇。
可海贼却丝毫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一路上结交各地官员,饮酒作乐,是故走得极慢,对江浙行省的事务一概不问。
与积郁成疾的泰不华不同,达识帖睦迩此时正沉醉于歌舞声中,拉着旁边的官员醉醺醺地吹嘘着过往为朝廷立下的功劳。
大司农秩从正二品,此时又是朝廷钦差,地方上的官员自然得罪不起,只能奉承着吹捧他。
一参政谄媚道:“大人当年在湖广任平章政事之时,我便久仰大名。分治各族的招安之策,非大人不能想出。”
达识帖睦迩之所以被朝廷器重,便是由于在至正九年间,任湖广行省的平章政事时,向朝廷提出了“分而治之”的招安政策,朝廷采纳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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