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韩明子回到燕公府时,恰遇九灵出外相送为燕归晚请脉的太医。
他常日里与这位太医打过照面,便相迎上去,询问几言妻主的身况。之后才与九灵并肩往桃夭馆里走。
“灵官儿,正房里都有谁在?我这儿过去请安可适合?”韩明子边迈着步子,边问向身旁的九灵。
九莺微微侧头,淡然道:“我出来时主母刚回去,估摸现下只有殿下和晚主在呢。明妾郎进去便是,不打紧的。”
“刚听太医所言,晚妻主的身子不如先前?”
“可不是么!晚主身上那点气血全被胎儿给吸了去,她自己呢,都这个月份,仍不似旁人怀孕,要吃要喝要睡的。加上晚主身上伤病旧疾太多,时不时还跳出来闹一闹,手也肿脚也涨的,遭死罪了!”九灵揪心地说道。
韩明子听闻,心里愈加不好受,急忙加快脚步,奔桃夭馆正房而去。
这时安生正端来碗汤药,跟徐墨卿轮流哄着燕归晚喝下去。燕归晚少有的使性子,说什么也不想喝,直让安生把汤药拿出去倒掉。
“晚主,我的好姐姐,咱喝半碗也成。太医走之前好生交代,主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安生半跪在床榻前,软磨硬泡地相劝。
徐墨卿已不再作声,他今日无论说什么都是错。每多说一句,燕归晚便更加生气。慌得他不敢多言,唯恐妻主不顺心。
燕归晚歪在床榻上,左右什么姿势都难受,听着安生在下喋喋不休,更觉心烦意乱。她半眯着双眸,“快下去吧,不然我要恼你了。”
安生经桃夭馆众人调教,已不再似曾经那般不懂规矩。他的脑子够激灵,独独一点怎么也改不掉,那就是性子太过执拗。太医交代、主母叮嘱、让他认定,这汤药对燕归晚大有益处。故不肯起身,就那么半跪在床榻前。
徐墨卿看不过眼,“把药给我,安生先下去吧。”
他刚要去接安生手中的药碗,却见燕归晚反手就是一扬,将药碗打翻,整碗汤药全都洒到安生的胸前。随即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苦草腥味。
燕归晚也不抬眼,带了几分怒气:“我说不喝就不喝!都给我出去,谁也别来烦我!”
众大官儿小幺悄mī_mī躬身上前,三三两两地收拾残局,又一径把安生给拖了出去。
徐墨卿略略皱眉,坐到她的身侧,哄劝道:“晚儿不想喝就不喝,咱不好生气的,迁怒安生做什么?又不是你心疼那小后生的时候了!”
燕归晚一巴掌打在徐墨卿的前额上,“徐墨卿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韩明子跑进来的着急,也不曾留意身边大官儿小幺们的眼色,径直就往卧房里冲,恰听到燕归晚嗔骂徐墨卿的话。他一只脚已迈进卧房,此刻走也不对进去也不对,尴尬地顿在原处,咧嘴憨笑。
徐墨卿向后瞥了瞥,“明郎回来了,要他进来服侍你可好?我滚,我滚。”
燕归晚不言语,双眸已阖上,半卧在床榻外侧,面容憔悴且痛苦。他招手让韩明子进来,低声道:“陪晚儿说说话,我去去便回。”
说罢,徐墨卿当真走出卧房。先去外面瞧了一眼安生,见他换过衣裳,方道:“你晚姐姐身子不爽快,脾气大了些,不要往心里去。”
安生抹了把眼泪,“我才不会怪她呢!瞧姐姐那么难受,安正真相替她遭这份罪!”
徐墨卿轻笑了声,随后交代九灵等人几句,便往外面走去。童生不放心,麻溜跟上来,追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天儿都黑了。”
徐墨卿尴尬至极,“我能去哪?晚儿瞧我不顺眼,我出来让她清静清静。顺道去趟甘棠轩——”
童生哭笑不得,徐墨卿这是又要跟杨祖亭“取经”去了。
“要小的说殿下还是别去了,前几次岚夫郎给支的那些招,在晚主身上根本不管用。”
“说的也是。那我去竹梅苑吧,问问小姨母还能吃些什么好?”
徐墨卿的确黔驴技穷了,他不知道别人家妻主有了身孕会如何,但燕归晚近来真已把他折磨疯。他心里明白这是有孕所致,却难免有失策乏力之时。
韩明子施施然来至床榻前,闻到一股子草药味,还有地上一点未擦拭仔细的地方,方猜测出刚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未等韩明子开口,燕归晚先道:“陆乔的事情,你处置妥当没有?”
“已妥当,请妻主放心。”韩明子曼声回答。
燕归晚懒懒地睁开眼睛,“你从哪里回来?”
韩明子不敢隐瞒,诚实交代:“郎从泽主那边回来。”
“你倒是和泽儿相好。”
“妻主……”
“了事之后不回家,往李家别院里跑什么?怎么,讲主母帷帐里的是非?”燕归晚加重语气道。
韩明子心虚,立马跪地,“妻主,明郎不曾有的。”
“不曾有?那这么多日不回府?更不说打发个人回来支会我一声?我何时不让你跟泽儿相交?”
“我,明郎思虑不周。”
燕归晚倚着床边坐起身,“心里憋着气,仗着我准你回韩家,你便这样?是觉得主母与我做事不够周全?伤了你们韩家的脸面?”
九莺在外间听得清晰,回身拉过九灵道:“怎么这时候放他进去?不是擎等着撞枪口么?”
“我出去时晚主还好好的呢!”九灵自责道。
“晚主月份大了,脾气不好,殿下被她折磨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九莺指了指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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