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峰面带思索,似乎沉浸在回忆与现实的场景切换中。
“这块地,便是当年的花生地,从我不认识你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老样子地种着花生。没有变化。”
他继续一边凝神望着远方一边说道:
“现在,这些地里也和往年一样,都在节前就松好了土,只等着开春就可以下种。水田里的秧苗长势很好,开春就可以把秧苗拔了再分插到耕好的水田中。经过数月,又可以有收成,我们村,你们村,我们县里,所有的农村乡镇,无不都如此。我们做过很多探索,从土壤分析、种子选配、种植程序,直到市场调研和国家政策,各个方面,我无论是和着村里县里的人一起还是独自在睡不着的夜里,都一直在钻研,希望可以能够不断完善,能有新的提高乡镇和村里人们的收入的生活和生产方式,但真的不容易,可这也正是值得我继续坚持努力的地方,倘若我放弃了这些田地里的收成不管,只去公司里赚钱糊口,你觉得,我此前一直所做的努力,当初我们一起在这里说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云锋顺着李云峰的所指望向那片阳光下的田垄。
如他所说,红褐色的土地静默有序地等待着春种的到来,镜子般的水田里一片绿油油的秧苗。
他是记得的,当年他和她一起在田垄里,在万丈霞光中许下的愿望。
她是记得的,他说他要考最好的大学学习最好的耕田技术回来家乡。如今,他为了家里,没有上大学,但他却一直秉持自己当年的誓言。
云锋转头望向立在自己身边的他,比从前更清晰地明白,他就是因这片土地而生的,他的使命就是这片土地和人们,否则,他的生命将黯然失色,甚至不复存在。
也如同,她和他一样,被这片土地所孕育,当所有人都愿意追求更高的收入时,他和她的内心,都无法忘却这片耕种了千百年的土地。只是,两个人心里一样的挂怀,却是选择了不一样的实践与探索方式。
她的心里丝丝燃起当年俩人一起立下誓言的火焰,竟然又如年少时般热血滚烫。
她清楚地知道:他,仍是从前的那个他,没有变。
李云峰也凝视着前方一大片的田野,他的脸上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哀伤。
他似乎在一瞬间又闪现过父亲顶着疼痛在床瘦得不成人形的脸,也看见母亲被蛇咬过后倒在满是杂草的土地上的身影。
他之所以当初能如此决绝地放弃他那在外人看来本应更美好的前程,甚至他爱之如生命的云锋,归根到底,就是因为父母双亲的逝去,都和这片土地有关,他不愿离开,他想让这片土地焕发活力,让这片土地的人们能从艰难的生存和贫乏的生活中站立起来。
这些年来,乡镇里因为各种原因倒在这片土地上,或是活着却过着外人难以想象的艰辛的生活的人,其实还有很多。
他所亲身经历的生活苦难,他所亲眼目睹的代际贫穷,促使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再没有别的什么事能比让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变得更好更重要。
他希望,他的使命,这一生的使命,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奋斗,让土地上的人们因他而能变得更好一些。
他也随着自己在田地里的深入劳作的实践和与外界专家的不断交流碰撞,开始越来越坚定地认为,农民应该成为一种职业,以科技型农业为支撑,在一个村镇里形成依山傍水有田有地的独特社区的系统分工。
当农民,没什么不好的,尤其像他现在,能有幸福的家庭,知心的知己,能按照自己的所想去选择和生活,他很满足。
只是,农民中,能如同他这般的人,还是太少太少了,所以他想帮助他们,至少能活成他现在的样子,能有一定的技术,也有余力生活。他只要尽力而为,便可心安理得,没有遗憾了。
“那为什么你还要辞去县里总指导的职务呢?”
云锋还是有些不解。
“县总指导听起来是个技术总管的头衔,其实已经是行政性的职务了。负责的多是一些领导接待之类的事,对我来说,耗费太多研究的精力。”
李云峰皱了皱眉头。最初他也是很期待,以为这个职务能让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结果任职半年里他几乎都被圈禁在办公室,和着领导一起做各种外事接待,还要陪酒吃饭,他觉得对自己的专长和时间、精力都是巨大的浪费。因此便在年底递交了辞呈。
“可是如果要将村里乡镇都建设好,光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一定是要群策群力啊,你在总指导的位置上,多和领导接触,能对领导的决策提出建议,作出影响,组织优化更多的资源,不是也是必须的吗?”
云锋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所想。
“我开初也这样认为的,所以才接受了。但没想到这大半年下来,一无所成,时间都耗费在酒桌饭局上了。而且领导的决策都是依据国家的政策,要想做出影响,就必须做出实例,而不是办公室里的几乎建言能够说服的。也正是考虑到你刚所说的群策群力,我才决定递交辞呈的。“
李云峰依然平静。
”喔?怎么说?“
云锋有些好奇地问。
”眼下要以实干的方式做出一个好的例子,具备足够的说服力,便是要群策群力,但不是和办公室里那群人的群策群力,而是乡镇各个村里从村长到村委再到村民们的群策群力。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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