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化学老师提问我,我站起来请老师重复一遍,她就骂我,哪里有这样的老师呢?我又不是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只是没听见,所以想让她重复一遍,我再回答啊!”
田照一脸委屈地嚷嚷了起来。
“哦,你林老师骂你什么了?”
云锋继续不紧不慢地追问道。
“她骂我,骂我不认真听讲,上课讲话睡觉。”
田照嚷嚷的声音小了一些,可仍是撑着。
“这叫骂吗?这分明就是陈述事实吧?”
云锋心里忍不住乐了,脸上尽力保持严肃,以免让学生钻了自己好说话的空子。要不端着点架子,她这还是一副大学没毕业的样子肯定是震不住眼前这位的。
“老师提问前你是在讲小话就公然趴在桌上拿书盖着头睡觉吗?”
云锋自然是早就多方了解清楚了当时的一些重要细节的。
“老师,我当时就是和小饼干借个橡皮擦,然后觉得眼睛疼,就想趴一会歇一歇眼睛。”
田照的确不撒谎,但看来也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信,你可以找小饼干来问,我是不是和她借个橡皮擦来着?”
田照为了强调当时的情况,还暗示老师可以找证人。
“小饼干回头再说。现在说的是你。你觉得林老师平时待你们怎样?”
“嗯,还不错。”
“她也给你们上了一个多学期的课了,你觉得她是个特别严苛到几乎无理的人吗?”
“这个,不是。”
“嗯,所以,你是说林老师看见你回头和在你身后的小饼干借个橡皮擦,连声都没出,歇一歇眼睛,都没超过三分钟,就要对你开骂咯?”
“那,那我确实,确实是借了橡皮擦,想着歇一歇眼睛啊。”
田照脸上有些急了,音量又提高了许多。
“男子汉,要学会冷静。有理不在声高,我并没说不相信你借橡皮擦,只不过就是你一块橡皮擦又借又还的来回了不下五趟,中间还嬉笑打闹。就这样,老师用眼神示意你们之后,小饼干不理你了,你就很用力地拿起化学教材在桌面一顿,就扑在了头顶趴着歇一歇你的眼睛了,你还歇到了五分钟后老师提示做黑板上的练习时仍是毫无动静。是这样吧?”
云锋可不管田照急不急,她要让他的学生懂得,在讲理的时候,她只讲理,她希望他也如是。
田照和她说细节,她便把了解到的说得更详细。
“老师,你说怎么办吧?”
田照刚才高昂的头低了下去,音量也低了八度。
“既然你不否认,那就说明你这事就是按照我说的那样发生的,谢谢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云锋忽然换了个话锋。
田照双掌交叉握一起的手分开了一下又迅速地重新交叉上,抬头诧异中带着感激地望了老师一眼后,低声说道:
“谢谢老师。”
他的感激和谢意并不是因为老师表扬了他是个诚实的孩子,而是因为老师看见了他没有否认后就给予了公正的评价。
对于他这样从上学就几乎没有哪个学期不挨批不写大小检讨的调皮男生来说,要得到今天这样和老师就事论事的平等论辩机会是史无前例的,更不会有老师能如此细致公正地给予对自己所做作为而不是因事情而对自己的人品的评判,他心里感激又佩服。
他刚刚在指责化学老师对自己的不公之时,要是他此前的其他老师,早就懒得理会他,三言不和就要认错写检讨,可自己的班主任还能毫不动怒地和自己用事实来论证对错。
田照心里,早就对自己的班主任老师对自己的尊重和公正、平等而心生谢意。刚刚他音量的提升,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化学老师也有错,要先认错,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轻易认输而已。如今通过和老师的论证,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在事情上是有错的。
“这事我说不了,我早和你说过了,学校的处罚是按校规走,谁也变不了,林老师那边,如果你认为自己是有错的,那就得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我并不喜欢让你觉得很违心,然后下次又继续,那没有用,我还得继续费事。”
云锋起身倒了两杯热水,递过去给田照一杯,自己端了一杯喝了一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起身在自己旁边拉了张椅子过去给田照。
“坐着慢点喝吧。水有些热。”
云锋的目的只是希望他自己能意识到自己有错,并且敢于去承担错误带来的后果并勇于改正,那气氛就可以缓和下来。
“谢谢老师,我还是站着吧。站着头脑比较清醒。”
田照哪好意思坐,但老师温和的态度却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暖融融的。
他觉得,如果自己是个女生,一定会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在自己善良温厚的班主任老师面前狠狠地大哭一场,将这从上学前班一直到高一的十数年来学校老师、家长对自己的数落带来的委屈都哭出来。从此就再不和老师们对抗,只和他们讲道理。因为事实已经证明,老师也是可以讲得通道理的。
云锋看着自己眼前调皮的学生倔强但已开始为自己的错误反思的样子,心里便忍不住心疼地笑了一下,但脸上仍是平静得很。她想过去告诉他,可以坐在椅子上,都站这么久了。但还是只是想着,并不真正去叫他。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可以和缓一些气氛,但不等于就可以立马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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