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被两个大宫女架着去了后殿,被摁在妆凳上梳妆打扮。复杂的如意双环髻已经略微有些散开了,凛霜又重新用刨花水一点点梳上去。
“大人要换衣服么?”绛雪站在一旁,端着白玉盆将头伸过来问着。
“不想换……”姜梨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
“大人,这可不合规矩。”凛霜看了绛雪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说,“还是换苏绣月华宫装吧。”
“换换换,你来。”姜梨叹了口气,也是无奈,等着凛霜把她安排。
凛霜招招手,寒碧立刻走到衣柜前,三两下就将叠的整齐的裙子抖开,双手捧到凛霜手中,三人一起帮姜梨穿好。
很快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宫门口。姜梨心想,这车夫真不容易,等这些事儿忙完了,一定要好好赏他。
走进崇德殿,姜景依然端正坐在他的王座上批折子,但是他脸上难掩疲态。
“凰梨大人驾到——”门口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姜景抬起头看到姜梨,脸上全是欣喜。
姜景一个眼神,示意姜梨站到他身侧问话:“阿梨来了,快和孤说说,此去容国,怎么样?”
姜梨也不敢失了礼数,行了跪拜大礼,才起身回答:“回王上的话,姜梨此行颇为顺利,见到了容国国主宁华,结交了王子宁安,并与公主宁逸讨论了两国邦交之事。其余的,都有使臣各司其职。”
听到这话,姜景笑笑,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孤听闻,宁华曾单独找你入宫,所为何事?”
果然还是有人告知了他。大概是驿站的仆从,又或者是哪位亲信大臣。只怕,姜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中。
看姜梨久久不语,姜景会意:“都退下。”
“奴才告退——”瞬间,偌大的殿宇中,只剩下姜景姜梨两人。
“父王,宁华确实找过阿梨。”姜梨也不隐瞒,将宁华托付给她的事情,完全说了出来。也交代了那另一个生辰八字,正是南梨国国师的养子——陆吾的。
这等机密,姜景自然是不知道的。果然他也很惊讶:“哦?陆吾?这孩子孤见过,确实是一表人才。”
“阿梨自小与他,一起受到国师大人的教养,因此还算相熟。”姜梨低头,神色不悲不喜,让人难以揣测她心中想法。
“难为宁逸肯下嫁,不过陆吾肯定是要去容国的,这是他们那的规矩。”姜景点点头,像是很满意这桩婚事,“孤这就向宁华修书一封,看什么时候能将婚事提上日程。国师有这样的养子,确实是值得骄傲啊!”
姜梨见姜景越说越开心,只能低声地、小心翼翼地提一句:“父王不怕增长国师的势力?”
“阿梨,你这说的什么话?”姜景脸色突然就变了,“国师好歹对你有教养之恩,他一向不问朝政,就算陆吾是朝中人,但只是养子。”
“姜梨觉得,容国这样大的靠山,还是留给王室的比较好……”看姜景情绪有些激动,姜梨也不方便多说,不可能直接顶撞,“还请父王三思。”
姜景看着姜梨,神情复杂,沉声开口:“孤知道你是为了南梨社稷好,不过国师他并无不轨之心,不必多虑。
“各国皆知我南梨国国师的地位,天机宫甚至可与王宫相提并论。陆吾是国师的养子,这说法并无不妥。孤只需再封他个官,那样尚公主,也勉强够资格了。
“十年前左相离世,朝野皆悲痛惋惜,到如今,我南梨国左相的职位已经虚悬够久了。就让陆吾当这个左相吧,与右相同尊。政事倒是不要紧上手,只要名气头衔足够响亮体面,就行了。”
姜梨还欲再说,却被姜景接下来的话噎住了:“你母后身体不好,怕是……怕是没有几日了。闭月一直在病榻前照顾,你也应该去看看。”
只觉得心惊,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大小事都可以不管,姜梨失声叫道:“怎么会!上次见到,汪平不是只说是精神不佳,稍加调理便好么?怎么会如此!”
姜景摆手,显然是不想多说,他打开手中的奏折,又开始慢慢看。姜梨不敢凑近看朝中要事,只能站在一旁等姜景开口,希望他能说只言片语。她也不敢多说,生怕姜景恼了烦了,更增添他对孙王后,乃至于他对姜梨以及姜闭月、姜尧姜舜的厌恶。
等那一本批完了姜景才开口:“你去看看吧,其他的不必多问。”姜梨如释重负,平稳地以最快的速度迈开步子,奔向凤仪宫。
凤仪宫中一片死寂。从外面看,这里仿佛是一座空空的殿宇。布置依旧华丽,但是里面似乎并无一人。
姜梨以为孙王后喜静,才遣散众人。于是她让绛雪凛霜她们在宫门外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走进殿门,她才是真的一惊。
孙王后躺在榻上,两眼紧闭,呼吸不平稳,断断续续,显然她睡得很不安详。姜闭月坐在床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她本人看上去也比以前憔悴的多。念薇姑姑蹲在一旁,扇着小蒲扇,看来是在煎些什么药物。
听到有人进来,姜闭月猛地抬头看,发现是姜梨。
她又扭头回去,继续盯着孙王后,也不开口。
姜梨走近床榻,静静地站在一边。孙王后脸色苍白,额头上出了虚汗,仿佛是被困在了梦魇中。
“你还知道回来?你竟然还知道回来?”姜闭月突然站起来和姜梨面对面,她的眼神凶狠又凄厉,仿佛姜梨与她有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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